暴君知道我穿越后(40)
那热是被她的肌肤沾染,还是因为他自己?
心中生出荒谬猜测,而她因为这猜测而忍不住颤栗。随后她告诉自己,不,不可能。
因为他们挨得这样近,而他没有反应。
在将桓玉揽入怀中的那一刻,谢衍清楚地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变了。
他应当不该有任何反应的,可在听到她颤抖呼吸的那一刻,他竟然想起了曾经见过的那些画面。
放纵,纠缠,低呼,勾连。
色欲将人变成了不知满足只会作恶的兽,男女躯体之间的慰藉只会带来无休止的罪孽。这一切都令他憎恶,是以他从来不肯触碰。
可是身体内却涌起一股微妙的热。
恍惚间一切都不应当是这种模样。怀中人不应当是这样的装扮,而是应更无瑕更出尘;不应当是这样的面孔,而是应更精巧更白皙。甚至唇上的胭脂也不该是这样的颜色,这同她原本的肤色一点也不相称。
在察觉到失控的前兆时,谢衍闭上了眼睛。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一切都在消退,就连桓玉的呼吸都在逐渐变得平稳。在他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他看见她贝齿轻轻咬住了下唇,似乎在纠结什么。
随后仍是玉萼那娇媚中含着点僵硬和可怜巴巴的声调:“我快死了……”
窗外人似乎终于满意,细微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桓玉急切地从他身上起开,双手合十抵在额前,声音有些僵硬。
“是我冒犯了,师叔莫要怪罪……”
再不弄出点动静,她怕那小厮真会一直在窗边听下去。
谢衍却在她起身离去的那一瞬如坠冰窟。
众生色相,只一贪恋。
是故生欲,生情,生爱,生惧。
可谢衍,你怎么配,你怎么敢——
体内的那一丝热随着她的离去而消散,他沉默片刻,只问道:“……从哪里学来的这种话?”
桓玉努力打破他们之间虽未言明却着实存在的那层窘迫:“是我发自内心,我快害怕死了……”
她在惧怕靠近,而他在惧怕她的疏离。
那一瞬谢衍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勉强勾了勾唇角,权当安抚她。
安抚过后又是死一般的静默。
故作亲昵时桓玉只觉度日如年,没想到此时竟比方才更加难捱。她几次张口欲言,却又沉默下去,如此三番后终于出了声。
“我们要在这儿待多久?”
谢衍抬手揉了揉额角,稳住心神:“外头的流水席还没散,等他们……等他们荒唐够了应当还有更私密些的议事,我们暂且在此等候小厮来……”
话音突然顿住了。
他拧起眉,起身推开了窗。
窗外是方才小厮带他们走过的回廊,回廊后是一方灵秀精巧的院落,院落另一侧是常老太爷开宴的正堂。
而更远处,有一丝黑烟升腾起来。
桓玉这才明白谢衍方才的动作是因为闻到了起火的焦糊味,惊异于他敏锐五感的同时,也不由得心中一沉。
想来是出事了。
临行前谢衍曾嘱咐暗卫尽量不动声色全身而退,倘若真遇上什么意外,便闹出些便于脱身的动静——这火应当便是了。
隐隐有惊呼声和慌乱的脚步声传来,谢衍沉声道:“掌珠,跟紧我。”
他们不能再久留了。
桓玉抽出紧贴着侧腰的那一柄极薄的匕首,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他们走的是来时的路。
饶是桓玉不懂阵法,也知晓这东西因时因势而变,阵中多一个人便是多一分变化。可跟着谢衍走过时,她却发现与来时看到的景物别无二致——竟是一处也没有差错。
且巧妙避开了常家的小厮,还通过记号把埋伏在常家的暗卫引了过来。
“往来商船偷渡的名册、常家与江南一些官员士族互通有无的证据全都找到了。”何穆跟在他们身侧,脚步轻到难以察觉,“随后属下发现有人急匆匆从偏门进来,看装束像是城门守卫,是以不敢拖大,放了把火。”
谢衍微微颔首,问道:“有同韩家往来的东西么?”
何穆面色一肃:“并无。”
没留下证据,也没透露身份,韩曜果真称得上谨慎。
偏门的小厮已经被放倒,桓玉深深呼出一口气,快步走出门去。
与此同时,常老太爷收到了城门守卫送来的短短一纸消息。独属于雷元亮的那个血色暗号刺得他眼底泛红,拐杖笃笃敲击在地上,他厉声道:“给我把那两个混进来的人杀了——”
“老太爷!”小厮急匆匆来报,面上是掩不住的惊慌失措。
“九郎方才便带人离府了,并未歇在房中!”
第24章 真容
“奴才办事不利,没有亲手把雷元亮剁了。”李德敛眉垂首,语速极快,“院角废弃的恭房处有一道直通城外的密道,他就是从那里逃走的,奴才已命人下去守着了。”
那密道连雷元亮身边的几个亲信都不清楚,想来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条路——既如此,常家应当也不清楚。
“金陵、杭州、吴兴等地的调兵呢?”谢衍问道。
何穆道:“应当就在这几个时辰了。属下方才得到消息,苏、常等州涉事官员的亲眷已被制住,剩余的金羽卫尽数埋伏在了各个城门处,绝不会让仍在常家的那伙人离开。”
桓玉拉着小七的手一言不发地跟着,一边为眼下的局势心焦,一边又真心实意地担忧要走的那条密道里有秽物,直到亲眼见到那密道只落了些灰尘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