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十三行女老板(94)
齐廷铮恹恹的说,“三点那场。”
杨凯纳闷的又去看了看售票口旁挂着的“今日上映电影时刻表”,疑惑道,“《福星高照》没有三点的场次啊。”
“谁和你说我们看《福星高照》了?”齐廷铮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电影票,“我们要看的是《街上流行红裙子》。”
杨凯的目光看向刚刚被他一眼略过的电影海报,穿着鲜艳红裙子的年轻女孩坐着占据海报的大半面积,左上角是一排同样穿着红裙子的各个年龄的女性,电影的主题很是鲜明的已经点了出来。
杨凯沉默许久,“……打个商量,下回再有这种事求你别想起我了。我又不做服装生意,是真的对什么裙子、裤子的不感兴趣。”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还下回,”齐廷铮勒住他的脖子,不知情的人只能看出哥俩好,却不知他暗暗绷紧的胳膊在发力,“下回我肯定能约到人,还用得着你?”
“是是是,”杨凯连连求饶,“不过说认真的,这电影票能换成别的电影吗?”
“换不了。”齐廷铮桎梏着自己的发小,强硬的把人拉进电影院中,看了一个半小时的红裙子。
有人坐在电影院的黄木座椅上昏昏欲睡,有人则盘腿坐在地上、和其他女工们一同扎着偌大的白布。
扎染虽然有许多种技法,绞扎、夹扎、叠缝等等,可以做出各式各样的染色效果,但周知意教给染织车间的女工们时都是做在也就比手帕大一些的布片上,但换做是幅宽近一米五、长度上百米的整卷布匹,很多方法便不是那么容易实行了。
周知意过来后,大家集思广益商量一番,还是决定先从最简单的“云染”试起。
“云染”,可以说是扎染中最基础也是最经典的一种技艺,做法也很简单,不用缝、不用折叠、也不用夹木板,只用将布随意的团起来,用橡皮筋扎紧,只有未扎结处会染上颜色。
由于染色过程中被捆扎的布料受到橡皮筋不同的压力作用,被色浆浸渗的程度不同,因此产生深浅虚实、色晕变化的染色效果。
打湿过的布料在染织车间绵延展开,周知意和女工们一同忙活着在布上揉团出一个个的“结”,再用橡皮筋扎紧。
好不容易将一百多米的白色棉布都捆扎好,原本一米五宽的布料看着“缩水”了不少,大家齐心协力将长长一条布投入染缸机器中。
染织车间的钟主任合上机器的盖子,转身便看到女工们脸上的忐忑。
“要是染的没有我们之前在小布片上做的效果好怎么办,这可是上百米的一大卷布。”
“是啊,而且虽然在小片上看着很好看,但万一做到这么大的布上就没那么好看了……”
周知意知道这些女工们只是担心,毕竟是那么大一卷布,不免担心染出来效果不好,那对整个车间、对整个纺织厂都是一笔损失。
钟主任反而宽心的安慰大家,“没事,我和小周老师在决定做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了最坏结果,就算染坏了也没事,把布展开再重新投入染缸里再染一遍,重新染成纯色布就是了。”
所有人闻言顿时心绪稍松。
等染色机停止运转,大家接力把里面尚有余温的布拉出来放到偌大的布车里,再拉去过水、洗去多余的色浆,然后是脱水……
周知意还是第一次完整的经历一遍布料染色的全过程,之前是她教这些女工们,但现在是她们给她上了一课,原来做衣服的布料是这样子从没有颜色的胚布一步步染上颜色。
骤雨赶走空气中的燥热,噼里啪啦的打在厂房玻璃上,车间里的温度却没有什么变化,仍然热得人汗流浃背。
没人顾得上去擦脸颊上滑下的汗珠,大家都在忙着拆布上的橡皮筋,拆下来就妥善的放到一旁,收集起来留作下次使用。
待整卷布都拆好,钟主任将布料一头搭到烘干机器上,机器运转,将布料拉起来升至半空,她再次按下机器上的暂停键,和染织车间内的其他人一样,仰头望着染出来的布说不出话来。
不规则的靛蓝色或深或浅的在布料上晕染开,虚虚实实,留白的地方则像是天边没有相同形状的一朵朵云彩,丝丝缕缕,仿佛山间的云雾,美得不像话。
玻璃窗外是阴雨绵绵的暗沉天空,而厂房里却显现出一片“晴天”,天蓝云白。
钟家佩被这般巨幅的“天空”震撼的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才喃喃道,“怪不得叫云染……”
有激动的女工一把抱住周知意,“成功了!我们做出来了!染出来可真好看!”
大家像被她的声音惊醒般,欢呼声骤然在染织车间响起。
周知意也不知道都有谁抱住她、兴奋的摇晃她的肩膀,她只是和大家一样,开心的笑起来,暂时忘却了自己在设计上的失败。
染好的布还要经过烘干定型、开幅打卷,才会变成周知意从前见过的那种成品布匹。
染织车间的女工们热情高涨,即使到了下班的时间都没有要离开的想法,只想今天就把成品布做出来。
钟主任一边盯着机器的运转,一边催促周知意,“剩下就是打卷了,小周老师你快回去吧,这都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了,你别和我们继续工作了,天要是黑了,你一个年轻女仔走夜路可不安全。”
附和的声音一声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