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拟人怪物抓住后[人外](92)
这是徒劳而无意义的行为。
但那又怎样呢。
他只是想要这么做,想要一刻不停地为她歌唱,无声地歌唱,这样的迫切,让每一寸神经元都在为之颤抖,即便得不到任何回应。
漆黑的夜空中星光点点骤然耀眼,吸引着贝芙抬头往上看去,星光像流动的沙,在寂静的黑海起伏,恍若有生命地呼吸。
眨眼的同时看见男人深邃的眼。
一种复杂无比的目光凝视着她,仿佛有无数话语想要传达……
贝芙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楚乌伸出手,撩起她的长发。
指尖停在少女纤细的颈项,犹豫着……
没有了神经元的疏导,负面情绪下的她只会更加倍讨厌他,比现在还要厌恶他。
从决定尊重她的一刻起,就要尊重她的所有,她是独立的个体,无论是她的肉.体,还是精神,所有掌控的选择权利都不应该交由第三者……
她憎恶也好,畏惧也罢。
楚乌目光一刻都不曾移开。
咔哒一声轻响,贝芙还没回过神来,那条禁锢在她脖颈之间,没有任何锁扣与开关的项圈,就已经落在了男人的手里。
她呆呆地看着,慢慢地抬手,反复摸索着确认。
只是眨眼之间,泪腺充盈酸涩的涨意,像是上锈许久的水龙头忽然拧开开关,大颗大颗的泪珠源源不断满意眼眶从脸庞滑落。
贝芙哭到声嘶力竭,眼睛肿胀起来,视野里撞进男人的动作。
他认真地整理着那条项圈,一圈一圈将它缠在手上。
她心跳得好厉害,好快。
她手指颤抖,眼皮颤栗不停。
她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渗出的汗,剧烈的窒息感涌上,如缠绵盘桓的蟒蛇一圈一圈将喉咙绞得死紧。
贝芙看清男人冷酷雪白的脸,看清他的神情。
看清那复杂无比的眼神,恍惚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执着刀的刽子手在疯狂舞蹈……
他的手伸了过来,朝着她的脸。
大脑几乎是一瞬间控制胳膊连带手掌,贝芙一巴掌拍开他,快速地挪移到脊背紧贴墙壁,用力深呼吸。
他有些迷茫地收回手,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贝芙也不明白。
她很难受,悲伤,绝望,愤怒,能够分得出来和分不出来的情绪好像无数蚂蚁啃噬,深入神经和骨髓。
楚乌慢慢地走近前去……
用以吸收小家伙身上负面情绪的神经元被收回来,那一瞬间,他感觉好像和眼前的人断掉了一块儿联系。
她捉摸不定的外溢情绪对他的影响程度大大降低。
明明这是好消失,楚乌却感觉,一下子好像完完全全退回了原点——他只能感觉到她表层最尖锐的警惕。
恍若她与外界有一条无形的界限。
任何逾越,必定扎得鲜血淋漓。
他想要抱抱她,想让她不要那么害怕,于是也就这么做,却迎来了更激烈的反应,因此不得不非常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力气与拟态外壳的坚韧程度。
贝芙胡乱推搡无果,用力地咬在男人的肩膀上,力道之大像是要活活撕扯下一块皮肉,她或许成功了。
在抿到一处濡湿的时候,她怔住。
自己在做什么。
大脑清醒无比地提醒着,这些日子,她逃避地原地扑腾,就像是条遍体鳞伤却蒙着保鲜膜的鱼,淅沥沥的血从伤口溢出来流遍全身,还以为自己依旧是在能活命的水里。
只是焦躁地停在原地做鸵鸟,对现状毫无帮助。
贝芙呆愣的看着男人的眼睛,里面映出一张苍白的脸,属于她的脸,眼神如小动物一般惶恐不安,嘴角沾着红色,新鲜的血,来自他肩膀上的伤口。
他伸手轻轻地抹掉了她嘴角的血。
贝芙干硬地道歉:“对不起。”
但下一秒她又想到,他根本听不懂,他什么都不明白。
楚乌沉默着,没入房间的阴影里,沉默着,解开拟态变回一只圆圆的黑金色球饼,沉默着,慢慢挪进墙壁里。
许久,贝芙抹掉脸上的眼泪,迟钝地发呆思考了一会儿。
房间里安静的只有自己的抽气声,她恍惚着松懈下来。
那些回忆席卷的痛苦负面情绪在看见男人的霎时似潮水席卷而上,同样在他消失后如暴雨离去骤然停歇。
楚乌的核在嘶嘶作响。
他膨胀着,膨胀到三条钩爪悬在天窗,无数漆黑羽毛波浪起伏掠动。
巨大的黑金色球体表面睁开一只蓝色的眼珠,滚动对上那双因生理性泪水而稍稍有些发红的眼睛。
他看着她。
眼珠蜿蜒遍布鼓噪着坠落想要捕获她的血管。
她看不见他。
清澈的眼瞳中,涌上一点对空洞虚无未来的茫然,渐渐消失得一干二净。
贝芙站起来,活动着手脚让它们热起来,并且深呼吸不停调节着自己的呼吸。
楚乌不知道自己赖在这里干什么,但他就是想看着她……
房间的角落里涌动着粘稠的黑水,它们包围着少女的小床,黏糊糊地想顺着床腿往上爬。
在过去的时候,这种情况并不少见,顶多就是有点恶心,它们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危害,贝芙在床上走过来走过去。
但很快,她从这样的状态里抽离出来,抓了抓头发,从床底下扒拉出一个装满沙子的小盘子,用手指涂涂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