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深春尚浅(131)
她方来府中那一年,程立娆同程立雪置气,曾拿着剪刀绞破了她一条百迭裙,吓得她每次见她,都要躲着走。
程之衍更高兴了,抱着她,只觉似抱了一块温玉,将她的臻首抵在自己胸口,“你既害怕,我明日去同祖母商量,加快我们亲礼的进程,待过了上元佳节,最迟三月,我便去迎亲,届时,你在程府出嫁,我自这府中出去迎你。你放心,该给你的,我必好好准备,一样也少不了你的。”
少甯有点懵,“方才我们不是在生气吗?”怎么说到加快亲事进程了?
先是他生气,后来是她生气。
目下都闹了一场,倒是心境都舒畅起来。
少甯见他也没推诿的意思,不免对他刚才的冒犯也原谅几分,雪白的指尖捏着他的袖口,“你日后不准这样了,我害怕。”
头顶响起男人朗声的笑,“我知道,再不会了!”
第68章
因要到正月十六才开朝,程明礼这些日子都在家中。
江氏带着炖好的汤品来敲他的门。
“老爷,”她行了福礼,坐在雕花扶手椅上,亲手将乌鸡汤盛到白瓷小碗中递过去,“正是休年的日子里,老爷还为公务伤神,我特意炖了这明目的汤品,老爷坐下来暖暖和和喝上一碗再看吧!”
程明礼走过来坐下,“夫人今日倒是好兴致。”
江氏笑容满面道:“老爷说这种话,可真是羞臊了我的脸,服侍夫君你,本就是我为人妇的本分。”
程明礼用鼻子发声,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江氏见他喝了几口,似乎还算满意,便将身子往红木漆桌前倾了倾,“大郎的亲事,之前可知会过老爷了?”
程明礼放下白瓷小勺,看向青石地面,目光冷淡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是说过了。”
江氏绞着帕子,“怎的,老爷也不同我说?”
程明礼看了她一眼:“夫人事忙,这点子小事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江氏真是呕得慌,她可是当家主母,若这子女婚嫁还算小事,那这府里还有大事吗?
可她平日里一向懒得过问这长子的事,冷不丁要扮慈母,还真扮不来,索性直接道:“老爷竟也同意了?”
程明礼停下喝汤,抬头看向她,似乎很奇怪,“夫人这话可真是欠妥了!若为夫不同意,他能下聘?夫人说话随意,在自己家中便罢了,若在外也这般不谨慎,没的再连累底下几个子女的名声,别人会以为咱们程家家教不严,府中尽是私相授受之辈。”
江氏瘪了瘪嘴,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可老爷,那聘礼单子…”
程明礼‘唔’了一声,“我忘记同你说了,那聘礼是大郎这几年自己攒的,没有走府里的公账。但咱们身为父母,这聘很该由府里账目上出。我想过了,他那头既够体面了,我便出三千两到菀菀的嫁妆银里,这样两厢看起来也不会太悬殊,你既过来了,那这事便交由你来办,务必办得体面。”
江氏呆了呆,“菀菀的嫁妆,咱们还要添一份?”她本以为这桩亲事,她一分也不用出的。
这可同她过来的初衷相悖了,她有些急,“老爷,菀菀的嫁妆不是有母亲那...”
她送走了张夫人母子,这才腾开手来使个心腹到寒山院去问聘礼的事。
早年她同这长子不亲近,只知道他一个人在泉州,吃喝都是靠着府里每年拨过去的银两,待入了仕途,每年俸银也不过区区几十上百两而已,且担任的是小小宣抚使这样的差事,能凭官威攒下多少家底?
所以,当初知道他去寒山院提亲,她还同苏嬷嬷说,“大郎的身份,同这样的孤女倒也相配。”
哪知,心腹回来一报,她当场傻了眼。
琥珀珠,这种价值千金的好物,她自然也听过。
单单这一项,她便知道这聘礼绝非花架子,那几匣子琥珀珠,少说也近万两。
她听了,怎能不动念?
早知长子有这样的本事,她前些日子为简儿筹备聘礼,便该先拿过来使使。
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好在娆儿还没嫁,这次说什么她也要多为女儿,从这兄长手上要出一份丰厚的嫁妆出来。
程明礼狭长的眼尾眯起,“菀菀在程家住了三年,在外人眼中便算是程家之人,老夫人那里要添多少,是她自己的事。夫人身为她的舅母,就从没想过填补几分?”
江氏最了解自己丈夫,见他眸深漆黑,便知触了他的逆鳞,当下讪讪笑了笑,“老爷说的极是,菀菀是老夫人的表孙女,便也算是咱们府里的姑娘,她出嫁,我自然是要准备准备的,方才只是不知道老夫人那的打算,既老爷同母亲已经有了共识,那这三千两我添上便是了。”
程明礼放下汤匙,接过下人手中的巾子擦了擦嘴,“夫人能这么想最好。”
“只是,”江氏攥着手指尖,“大郎这聘礼提前也没同咱们商量一二,我听闻他直接将单子送到了寒山院,老爷,您方才还说父母之命,大郎这事处置得可太欠妥了,我想着,不若这聘礼还是先放到公库里,反正菀菀嫁进来,也是一家人一起生活。”
程明礼道:“他们婚后会搬出去单过,不在一处。”
江氏一怔,“不在一处?他们要住到长榆巷去?”
她一直以为程之衍买的那处新宅,只是置私产。
程明礼自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不由皱眉道:“大郎的聘礼,是他自己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早年在江宁任职时,同水匪搏斗,险些废了一条臂膀,夫人莫不是忘了?”顿了顿,又道,“他自己赚来的,想怎么用便怎么用,至于这聘礼放在哪里,自然是日后由他们小两口自己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