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深春尚浅(151)
今早儿起床一问,这才知道大人昨夜进新房前发了火。
她稍微思忖便明白过来,只怕是前面喝多了酒,往后院来的这一路酒劲上了头。
姑爷醉酒,受苦的自然是她家姑娘。
是以,宋嬷嬷一大早便站到了这新房门外,跟樽门神似的。
她也不知自己在等什么,这种时候自然知道不好过去叫门,可就是心焦。
这时候便体现出与长辈同住的好处来。
她想,若宁园也住着一两位长辈,虽说姑娘少不得日日起早去请安,可姑爷闹得不成样子时,也能震震场不是?
正七想八想的,新房内终于摇起了铃,不多时,净房内传来哗哗的水声。
宋嬷嬷长长出了口气。
一刻钟后。
宋嬷嬷叉着手走近外间,隔着屏风,清了清嗓,道:“大人,夫人,今日可要去程府给长辈们敬茶,是否现在便起床?”
并蒂水莲的岫玉屏风内,传来男人沉沉的话:“起吧!”
宋嬷嬷忙带着云萝和素瓷进来,头压得低低的,一进门先用余光确定了自家姑娘的所在。
纤弱姌嫋的小人儿如二月即将融化的积雪一般,规规矩矩坐在床边,身上只穿着一身水红色不带刺绣的单薄中衣,双手交叠置于腹前的腿上,一张玉雪似的小脸看着倒是端庄贞娴。
可若仔细看,小娘子眼睑下似带着若有似无的青翳,淡淡的,拇指般大小,再往上,眼尾微翘,靡丽殷红,似带着一股媚态。
小娘子身子一向偏软,此刻更是如深睡中朝人伸出粉嫩爪子挠人的小猫一般,娇软酥懒。
伸手打哈欠时,玉臂轻展,露出一大段暧昧靡艳的红。
宋嬷嬷再看一旁,男人眉如墨画,松身竹挺,高拔凛然,神采奕奕,简直能一拳打死一头猛虎!
宋嬷嬷恨恨收回目光。
太不像话了!
少甯由云萝和素瓷服侍着穿好夹袄和旋裙,一回头见程之衍自己穿好了锦袍,只衣领的位置需要再整理一下,她自然而然伸出手,男人则顺从地弯下腰。
看到这一幕,宋嬷嬷心里这才舒服几分。
想来是姑爷喜爱姑娘,这才下手没了分寸,若是因宠而气,倒是没有必要。
小夫妻初尝滋味,没分没寸的,她决定今日寻到机会,单独说与姑娘听,好好给她讲讲这里面的门道。
可不是纵着男人,说几次便几次的。
她如是想,可这机会却一直没寻到。
少甯同程之衍到程府时,已近午时。
江氏满怀戾气同程明礼在正房受了这儿媳的敬茶,程明礼将封红交给程之衍,示意他转给少甯,笑呵呵道:“不是之前说好了,你们住的远,这敬茶不急于一时,赶在午时前回来便可。”
又转向程之衍,“澜柏,你大婚,官家准你三日婚嫁,你可带着菀菀寻个风景好些的庄子,泡泡温泉,踏踏青,不必火急火燎回府里来。为父与你母亲知晓你二人一贯孝顺,大婚之日的,便不必如此勤勉了。”
少甯脸红,而江氏脸青。
这都日上三竿了,谁家新妇头一日便睡到这个时辰才来敬茶,可怜她大清早便被老爷使唤人叫过来。
巴巴等,痴痴望,临近中午了,这才等到这不紧不慢扶着媳妇腰身过来的‘亲儿。’
江氏心里哼了一声,可不敢显示在脸上,勉强扯了扯嘴角,“正是呢!你们年纪轻轻的,新婚休沐的日子,合该出去走走。”
程之衍叉手拜了拜,这才道:“昨日儿子醉酒,直到前不久才醒,新妇叫过,儿睡得太沉,便蹉跎到了现在,望父亲、母亲见谅。”
程明礼却是过来人的口吻,捋着胡须笑了笑,“无妨,无妨!既来了便去寒山院见见老夫人,她老人家今早儿还念叨你们。”
寒山院。
程老夫人颤颤巍巍迎上来:“菀菀。”
少甯忙快跑了几步,身子撕裂般的疼,她咬咬牙,笑了开来,“外祖母。”
“可算回来了。”
方氏在一旁逗趣,“咱们老太太打今儿个一早起,便盼着瞧着,巴巴望着这门口就等着你二人回来呢!”
程立锦抬眼,目光落到少甯身上,见表姐今日上身穿了一件水红底绣并蒂莲的长款褙子,内搭水红轻旋裙,高髻云起,鬓边攒八宝翡翠珠钗,耳边一对莲子米大小的云白珍珠耳坠,随着说话,轻轻晃动,时不时撞击着粉嫩娇艳的脸颊。
明霞朝露,粉蕊吐白,实在太美了!
“表姐嫁人后更美了!”小娘子心地实诚,心里这样想,便就这样说了,丝毫不知,眼前的新妇初尝人事,正娇羞着,这话带着歧义,难免往这事上联想。
少甯脸一红。
方氏反应很快,只看了一样,便明白过来,少甯这孩子多半想岔了,可自家姑娘那句话委实带着两层意思,任谁都要多想。
她拧了程立锦一把,用眼神示意自家闺女闭口,又转过脸,笑容满面道:“菀菀,澜柏,快,别在这门口站着了,咱们赶紧进去,老夫人今个一早,便吩咐厨上准备了一大桌好菜,就等着你们午时过来用膳呢!”
程立锦很委屈,揉着小臂,也不知道哪里说错了。
表姐就是更美了嘛!
难道夸人也有错?
明霞吞月般娇艳的少甯却过来主动牵她了,“阿锦....”
声音软软的。
表姐没生气,于是程立锦立刻又高兴起来,挽着她的手臂,说说笑笑往厅堂去。
在寒山院逗留了一个多时辰,还是老夫人看出她的窘迫,一再催促,二人这才回到宁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