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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深春尚浅(163)

作者: 溪畔蔷薇 阅读记录

她只要将其中几句话的顺序颠倒一下,意思便大不一样了。

她也不求江氏为她出头,她知道李少甯目下在程之衍心中的分量,她只求从这婆媳关系上撕开一道口子,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待二人日后成水火之势后,程之衍夹在其间,为了孝道,自然会狠狠责罚李少甯。

夫妻间埋入一颗离心种,天长日久总会发芽结果。

翌日,江氏果然遣了人去叫李少甯回程府,让她在廊前罚站了半个时辰。

李少甯走出碧华院时,素瓷愤愤道:“这苏娘子也太不是东西了!咱们这就告诉大人去。”

若换做以前,她身边的女使遇到这种事,定然是让她求助老夫人,可如今,她成了亲,便是连几个下人也感受到了程之衍对她的重视,已经渐渐开始将他作为她的依仗。

但正是如此,她才更不能说,“今日之事,回去之后都闭口,谁也不准再提。”

“夫人。”素瓷不理解,“咱们占着理,明明是那苏娘子不对。”

少甯站住脚,回头问她道:“今日罚我的是苏娘子吗?”

素瓷摇头。

少甯又道:“若是苏娘子,咱们自不会受她的气,可婆母不一样,她是大人的母亲,这些后宅女人口舌之争的事,若告知大人,他一个大男人跑来为了我同自己的母亲理论,满府的下人都瞧着,你觉得别人是会羡慕我们夫妻情深,还是诋毁大人为了女色目无亲长?”

素瓷默然。

少甯叹口气。

若婆母同大人的关系真的母慈子孝,大人来为她出头,婆母自然会对他的话信上几分,也会有所收敛。

可少甯知道他二人关系不睦,满燕京都知道,江氏讨厌这个长子,若二人起了龃龉,不论缘由,便都是程之衍的错。

她不想因自己一时痛快,为他惹来非议。

他圣眷正浓,也担不起对母不孝的罪名。

忍吧!

等她有了孩儿,便有了拒绝江氏的理由,在此之前,江氏有召,她就得捏着鼻子过来侍奉。

“若是能将祖母接到宁园,与咱们同住就好了。”少甯呐呐出了口气。

若程老夫人当真搬到宁园去住,她更有理由回绝江氏了。

程之衍回到尺素时,见她松了钗环,散着墨发,正一个人坐在案前。

案上摆了棋盘,她伸出玉指捻起一颗白子摆到靠近自己这边的棋盘,又用另一只手同样捻起一颗黑子。

试了三次都没松手。

“摆在这。”程之衍屈指敲了敲棋盘。

“大人!”少甯双眸一亮,从榻上下来趿鞋,接过他脱下来的外衫。

她将外衫挂到敞架上,又去衣柜中拿了一件湛蓝底绣夏荷的圆领道袍出来。

服侍他换上,道:“今日回来的时辰倒是不晚。”

程之衍观察她,见她如小鹿般灵动,眸子沉了沉,问出声:“今日母亲派人叫你回程府,可还顺利?”

他净了手,少甯递上来擦手的巾子,“顺利,母亲....母亲就是突然想起来有事要嘱咐我,这才吩咐我跑了一趟。”

程之衍:“昨日不是刚在大妹妹的妆礼上见过了。”

他自己的母亲,他又怎会不明白她是什么样的人。

他甫一回宁园,便喊了程彻过来,可惜程彻只能在外院伺候,内宅的事,他还真不清楚。

她外出,又一惯只喜带自己贴身的女使。

他若强行将两个女使叫过来问询,反倒有些打探私隐的嫌疑,所以他想等她亲口说。

可一直等到二人用完晚膳,又放下帐子上了床,少甯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他便觉得有些寒心起来。

小娘子这是不相信他,觉得即便对自己说了,江氏是自己母亲,他也一定会站在自己母亲那一头,是这个意思吗?

他心下梗了气,撒起泼来便有些不管不顾,少甯哭着求饶,又叫了一遍水后,他这才搂着她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他照旧去上朝,少甯却也醒了。

她坐起身,揉了揉迷离的杏眸,呆呆道:“大人,我服侍你上朝吧!”

一头说,一头穿了鞋从床上下来,到敞架取来他的官服,慢慢服侍他穿戴。

程之衍垂头,嗅到她发间若有似无的梨花馨香,目光落在她白皙的面颊之上,见她一双水眸旖旎,依稀有昨夜放纵后的靡丽之色。

不免有些后悔。

握住她双手道:“这里有新荔和芙蕖,你自去床上再睡会,不用你伺候。”

她却不肯,搂住他的腰幼儿似的格格一笑,“我愿意服侍你,妻子服侍丈夫本就是本分。”

新荔和芙蕖见状,低着头退了出去。

二人成婚,程彻再服侍他便不妥了,所以,这两日,程之衍趁着回府,特意同江氏要了新荔和芙蕖二人的身契过来。

目下,尺素内一共四位大女使,人手倒是够了。

程之衍叹口气,揉了一把她乌黑的发顶,便去取官帽。

“大人,”少甯唤住他,小娘子乖乖的,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额头,“早些回来,我在家等你。”

程之衍心口一暖,丢掉手中的官帽,双手揽住她如云的腰肢,沉重的鼻息喷在她耳边,“昨夜没够是吗?”

少甯吓了一跳,忙推开他。

他却不依,遒劲有力的双臂一使劲,她便又回到他的怀抱,“你有事求我?”

她很少这般主动。

少甯惊讶于他的惕醒。

方才那个吻,不过是因她不安罢了。她自小遭逢家变,这些年寄居在程家,学会的最大本事,便是察言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