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深春尚浅(185)
既如今又多了一个选择.....
程明礼望着端王消失的胡同口抹了抹胡须,再押一份注也无不可。
一行人很快转出了胡同口。
护卫打马上前,“殿下,若程家再苛待三娘子,可该如何是好?”
方才主子在程明礼面前说的那番话,几乎等同于明示会对昨日之事负责,若换做其他人,自然该知接下来该怎么做,但程家不同,程家长女已送进了东宫。
“昨日之事还可以推说是意外,今日殿下亲自送人回府,沿途并未有所避忌,只怕不出半日,燕京勋贵圈里就会传遍,说殿下有意这程三娘,小人听闻这位程家三娘名声似乎不好。”
赵弦回身望向消失在巷尾的程宅,漫不经心刮了刮鼻峰,然后回过头道:“如何不好?”
“人人说她心机深沉,曾陷害嫡姐。”
赵弦抚掌大笑,“如此岂不正好?若她蠢笨,本王还未必会多这份兴致。至于名声,来日进了我的端王府,还怕这名声扭转不过来吗?”
护卫迟疑。
“说!”
“若主子为了程氏一门的助力,不若同太子一般,纳为侧妃?”
“不妥,”赵弦打断他,“程家已有一女为妾,若再送给本王一个,名声就烂了,这样的助力,本王得来也是无用。再说,程明礼那个人沽名钓誉,也断断不会应允,本王若想求得程家效力,便只能许诺予之更好的,不然也只是换来程氏首鼠两端、奉主二臣而已。”
“可,殿下如何笃定程明礼会舍弃太子,而选择殿下,小人听闻,他与妾室柳氏甚是恩爱,舍弃太子便等同舍弃这长女,依小人看来,这三娘在他心目中分量实在不重。”
不然又何故由着长子随意处置。
赵弦却是看法不同,“程明礼此人明面上克己慎行,实则重利轻诺,骨子里处处刻着扬名立万四个字,实在非谋事的最佳人选,所以本王从来没指望过他。”
“那殿下愿意迎娶程三娘是为了....”
赵弦仰首望着天际,“前些日子本王自张家听到一件趣事。”
护卫竖起了耳朵。
赵弦双眼眯起,“这程家大郎身世成疑。”
“什么?”
喜猎之人,只有当最接近猎取兽类的最后一刻才会异常兴奋,而赵弦目前便处于这种状态。
“总之,希望本王选的这位王妃,对得起本王帮她的一番心思。”
正说着话,前方打马过来王府的家奴。
“殿下!宫里有变!”近了下马一跪。
端王蹙眉。
第89章
天光愈发霭暗,午时过后,大地也彻底濡透了。
下雨的时候,空气湿腻,即便是春日,也觉得有些凉,倒是个提神的好时候。
外出的箱笼早上便收拾好了,可她又悬着心,不太想自己一个人离开,所以目下站在窗楹边上,抬眸眺望着远处,仿佛只有这样,便能看到木作廊子那头的人影一样。
自那次温泉山庄回来,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也会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想,虽然并不知道他具体要做什么,但潜意识总觉得不是什么稳妥的事。
法宁寺那位前辈牌位藏得那样隐秘,他又那般敬之重之,她自然会怀疑到母子亲缘上来,江氏待他凉薄,她也不是不知道,可他若是非程家子又能是谁?
他那位所谓的世叔又是谁?因何非要面见官家?这桩桩件件让她实在悬心。
人在想事的时候,大脑总是趋向于不好的一面,她猜测着各种可能会有的危险,自然更想陪在他身边。
他对她那样好,她又如何能在这时候离开他。
正犹豫着,不妨庑廊下有女使来报,说是他有事陷在了宫里,将程潇遣了回来,今日便要送她到温泉庄子上去。
这样着急地要让她走,她自然更担心起来,让人到前院将程潇叫来,肃着眉目问他,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程潇不习惯在主子面前撒谎,可身上又背着差事,也不敢将事情说的太细,便挑着广场上发生的事说了个大概,“....大人让属下告知夫人,没什么事,只是官家下旨和案情重启都需要时间,这些时日怕夫人您在城内闷,便让属下先送您与老夫人过去,待天朗气清了,他一准儿赶着车驾亲自去接你们。”
单是这几句已叫她心尖震颤起来,好看的眉心上聚拢起了愁绪,声音也染了惊惧,“说是没有危险,这能叫没有危险?便算他想为婆母求个名分,可也不该用这种方式,让官家当众下不了台,如何能轻饶了他?前朝党争,牵连出多少案件,又吞噬了多少条人命,你们怎么知道官家他就.....”
他就没牵涉其中。
少甯不察,自己声音都带出了哽气,“若官家不想彻查,随随便便寻个理由便能打发了他,届时治他个‘冒认皇亲’之罪,这可如何是好?不成,我要留在燕京,这种时候,流言蜚语漫天飞,我定是要陪在他身边才好。”
程潇听出一阵心酸来,主子和夫人刚成亲一月,便要因此事分开,实在让他跟着难受,可他既得了令,是必要完成任务的,他跪在廊下青石砖上,忍着窜进四肢和心口的凉意道,“夫人,大人既说无事,便一定会无事,这种时候....大人约莫也不想夫人在他身边。”
“为....”少甯本想问为什么,可却突然止了声。
虽只做了一个月的夫妻,但多少也看出了这人一些臭毛病,表面上虽冷静稳重,但实则骨子里高傲又矫情,只怕不想将自己最狼狈的一面让她瞧到。
可这种时候,她一个人出去躲清静又如何放得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