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深春尚浅(200)
程立姝抬颌将茶水一仰而尽,郑重道:“这里是我自己的新房,菀菀你不会觉得,我会在自己的新房里给你下药吧!”
都说到这份上,少甯没办法,只得也端了茶盏,同她碰了一下,勉强抿了一口。
程立姝眉心凝的一点愁绪这才散开,仿若懊悔道:“因我算计,我的贴身女使町蓝就活活摔死在我眼前,实在是我之过,她跟了我那么多年,我更对她不起。不过表妹你放心,如今我如愿以偿,日后再不会行差踏错了。过往之事,还请你宽恕于我。说起来,咱们姐妹变连襟,日后要常来常往才好。”一面说,一头握住了少甯的的手臂。
少甯这下明白她为何一定要在今日见自己了。程家嫁女,想必她过往的事,又被人拿出来说了。以端王的手段,这些事,这些话自然避不过他。程立姝曾陷害嫡姐,两人水火不容,又与庶姐程立雪关系一般。再说那边是妾室,她也不屑与之往来,于是便将主意打到了她头上。
这是要扭转自己的名声呢!
毕竟身处后宅的妇人们,名声很重要,一旦有了瑕疵,走动起来便会很困难。
端王要的是一个能代替他在各官眷中走动,打探消息的贤内助,绝不会是一个困守内宅之人。
应是被自己的夫君敲打过了,这才想起来同自己修复关系。
其实发生那么多事,这关系又如何修复呢!内里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的,他夫妇二人要的也只是表面热络罢了。
少甯心里冷笑,借着转动盏子抽出了手,“二嫂这话可真是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哪有宽不宽恕这一说。我倒是要多谢这几年程家对我的照应呢!今日这茶我喝了,日后来不来往的,你刚才也说了打断骨头连着筋,岂是少几次往来便能断了的。”她没必要应这种事,只能打太极了。
程立姝却没恼,只牵起唇笑了笑,“表妹说的是。不过说到表妹这几年在程家,我倒有些想念咱们做姑娘的时候,那会关系多好啊!还一起打过雪仗呢!这样吧!日后咱们大家各论各的,我还是喊你作菀菀,你也别二嫂二嫂地叫了,便还唤我三表姐,这样也好显得亲切些,如何?”
少甯啜了口茶没说话,还是齐萱道:“二表嫂,天色不早了,今夜是你的洞房之夜,估摸着殿下也要回来了。”
少甯也随她站起了身,“正是呢!二嫂,那我二人便先走了。”
说完,也没理会程立姝的挽留,便径自出了新房。
两人从廊子上往垂花门去,对视一眼,都苦着眉头摇了摇头。
这程立姝,可当真是心思多变,好在二人都没打算与之深交,便只维持个明面上的和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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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甯到了垂花门,见程之衍已经在等了,唇不自觉上扬起来。齐萱由掌灯的女使陪着往齐家马车那边去,同她挥了挥手,“明日见。”
程之衍扶着她上马车,皱紧眉头道:“怎么,她明日还要过来?”
昨日添妆见,今日见,明日还要见。
这是有多少贴心话要说,对自己的夫君还没这么热络过呢!
少甯进来坐好,望着他缩紧的眉头便觉得好笑,朝他甜甜抿出一个笑来,“夫君。”
这两个字仿若带着魔力,程之衍登时将愤懑忘在了脑后,倾身过来。
他身上带着一点点清淡的酒气,倒是不熏人,只到底喝了酒,少甯怕他又胡闹,笑着推开他,哄道:“别闹,别闹,文华殿大学士秦大人的府邸也在这一坊,咱们同秦夫人要同路一段距离,别让人听到了。”
程之衍便不闹了,她们女人困守后宅的日子难熬,她的名声不能有一丁点瑕疵。
只过来贴着她坐,将她头靠在自己肩上,“今日可想我了?”
少甯如今也算摸清了些他的脾气,明面上看是沉稳坚韧,但实则很爱听些甜言蜜语,要人哄着才行。
她抿了抿发,轻飘飘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慵懒的味道,垂下头嗯了一声,“想来着,那夫君呢?可想我了?”
“你说呢!”
男人混起来可不管那些有的没的,径直将滚烫的吻落了下来。
少甯躲了几次躲不过,见他有分寸,只是浅尝辄止般地亲了几下她的唇角,便也不躲了,由着他算了。
突然骏马嘶鸣,马车狠狠晃了一下。
少甯脸色顿时不好起来。
程之衍掀了车帷叱道:“怎么当差的?”
那马夫一脸惊恐,忙下来跪在地上求饶,“实在是前面突然窜出一驾车,小的已经尽量避让了,可还是险些撞到。”
程之衍眼睛看过去,便见到一驾极其普通的车驾,风驰电掣般往西市去了,他眯了眯眼,“又是太子的尊驾。”
自从受封亲王以来,他便将身上一概差事都推掉了,他非官家之子,只是侄儿,不想揽太多要务在身,徒惹人眼。
再则,当日为父母和离之事刚过去不久,那些盯着他的御史不满官家偏重他,正睁大眼睛等着寻他别的错处,他这时也不好再主动去求什么差事。
闲来无事,便多盯了盯谢家。
武安侯谢君昊最近这段日子每逢十,便往东宫而去,可奇怪的是次次出来脸色都不好。他又不能去盯太子的梢,便吩咐人守在了太子府内大总管朱翔的私府外。
主子若有什么变故,往往这些心腹也能带出几分来。
这才发现每月逢九的日子,这老太监都会出宫。宫里有资历的太监都会在外面置私宅,他让人盯了几日,没发现异常,便想将人都撤回来,不料却在这时偶然发现这太监的车驾上,太子赵昌竟也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