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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情(164)

远处的灯光照亮李煽浮着酒气绯红色的脸。

平时李煽不太愿意正眼看沈逆,一贯保持着永王的高傲。

此时,却是站在台阶之下凝望着她,舍不得似的移不开眼睛。

沈逆没下台阶,和她隔着两阶,就让这金枝玉叶仰视她,保持着谁也不会误会的距离。

原来不是发现了,沈逆道:“那么多人都向殿下敬酒了,少下官一个不少。”

沈逆这句话相当逾矩,无论任何一位王听到都会呵斥她一声“大胆”。

偏偏李煽不仅没有呵斥她,反而垂下眼眸,无声地委屈。

“可我,只想喝你敬的酒。”

沈逆听到这句话,便知道自己该走了。

沈逆欲要离开,李煽慌张地拉住她:“等一下……”

沈逆冷言:“殿下是真的醉了。”

李煽的确醉得不轻,拉沈逆的这一下险些将自己带倒。

她脚下站立不稳,但仅存的意志让她没有恬不知耻地往沈逆怀里靠。

“我……我只是想感谢你。没有你的话,最高研发署无法研制出能够随身携带的虚电容箱的。沈逆,我只是想谢谢你。”

帝国的玉叶金柯,一向倨傲的永王,此刻正站在台阶下仰视着比自己小了六岁的女人,想一诉衷肠。

又知道自己的衷肠早也不合时宜,短短几句话说得磕磕巴巴,压抑又痛苦,话不敢说重了,只怕对方生气。

无论李煽说什么,沈逆的神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冰冷无情,好像完全没听到她所言。

李煽还待开口,沈逆对着远处终于找过来李煽侍从道:

“殿下在这。”

侍从立即赶来,见李煽摇摇欲坠,要不是沈逆扶着,恐怕此刻人已经倒在石阶上了。

侍从们一头的冷汗,永王刚才还在筵席上,转眼就不见了。要是永王出了什么差池,他们脑袋不保。

只是,侍从们都有些好奇,殿下和靖安侯在这人烟稀少的南侧小门做什么呢……

心中升出某种猜测,也只敢在心里嘀咕。

昏昏沉沉的李煽被侍从带走,怎么回的暖阁不记得了,贴身侍女见她脸色苍白,歪歪斜斜地靠在案边,撑着脑袋眉心紧锁,生怕她会呕吐,立即送来一罐解酒的营养液。

勉强喝下营养液,酒劲立即驱散不少。

恶心的感觉还有,起码呕吐的感觉被压了下去。

李煽缓了缓,支着头疼欲裂的脑袋,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问侍女:

“靖安侯呢?”

侍女道:“靖安侯并未跟来呀。”

这处暖阁有扇窗正好对着南侧小门的石阶,李煽艰难地撑着身子走到窗边,想看沈逆还在不在。

这是三楼,唤一声,楼下也是可以听到的。

她不知道自己还想对沈逆说什么。

其实她什么都不能说的,她不是不懂。

平日里还能装模作样地藏着掖着,一喝酒,满肚子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委屈便往上翻涌。

就算沈逆对她爱答不理,甚至是冷言相向都好,她只想唤一声那个特别又好听的名字。

推开窗,夜晚凉风迎面拂来,将她吹得一激灵,彻底清醒了。

沈逆的确还在南门石阶上,不过此时石阶下多了一个女人。

是边烬。

边烬居然来接她了。

沈逆提前离席,也是因此么?

沈逆距离地面有三四阶的台阶,边烬正要往上走,她立即快步迎下来,走到最后一个台阶故意停住,伸出手,似要边烬牵她才下来。

这等小孩心性的沈逆,李煽从未见过。

沈逆微微偏着头,一副小女孩儿的姿态,等着边烬宠她。

即便沈逆全程用后脑勺对着李煽,李煽都能想象出沈逆此刻的模样。

一定笑得很开心。

沈逆的确笑得很开心。

反正四下无人,她乖乖地听边烬的话来赴宴了,边烬特意来接她,她装模作样非要边烬牵,不然不敢从不到半尺高的台阶上下来。

明知沈逆在耍赖,边烬也只是无奈地笑,拿她没办法,只能去牵她。

沈逆赖皮,边烬牵了她,她还不下来。

“今天份的亲密度呢,只靠牵手可完不成。”

边烬:“你是不是喝酒了?”

沈逆:“一点点。”

边烬知道她的酒量,洞房那夜喝合欢酒都辣得她不适,可想而知这六年来酒量毫无长进。

“原来无所不能的侯君酒量这么差?”

沈逆理直气壮,“嗯,就是这么差。”

刚才面对李煽时,即便也有点犯晕,但不想酒后有失仪的可能,所以一直强迫自己硬撑着。

这会儿边烬来了,沈逆完全不用再克制。

边烬捏了捏她的指尖,轻声说:

“幕天席地的说什么亲密度,回府再说吧。”

沈逆:“你说话算话?”

沈逆纠缠不休,边烬也对她半点脾气没有,柔声道:

“我何时说话不算了?”

“当然有。上元节那日,我等得好辛苦。”

沈逆一边诉苦,一边自己跳了下来。

“约好一起看火轮的,你失约了。”

先前沈逆从未提及,酒后突然玩笑话般地说出口,看来当时真是挺委屈的。

边烬道:“先前与你解释了,是遇上那两人……”

边烬还没说完,沈逆便“嗯”了一声:“我知道,可当时就是难受了,心里痛痛的。”

灯火映在沈逆水濯过似的黑瞳内,不知是不是光线原因,感觉她纤长浓密的睫毛湿湿的,指着自己心口的指尖都比平日里要粉上许多。

脸庞白中透粉,蜜桃般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