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扇高门没被敲开。
李褚的魏王府也在东市往西的坊内,银屏金屋,坊内独一份的贵气侧漏。
大门被拍了又拍,李褚正沉浸在全息斗兽场里,头脑发热一掷千金。
家仆火急火燎跑进来,说什么东市大乱,有百姓上门求助,能不能收容?
李褚都没摘头罩,听到什么“百姓”什么“收容”,立刻往后一推,将家仆给推了出去。
“没看本王正忙?滚。”
下了血本结果输了,李褚大失所望,将头罩往身边一丢,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感觉今年流年不利,做什么都霉运缠身,烦得很。
头罩一摘,外界的声响直接灌入耳中。
发生什么事了,骚乱声怪瘆人的。
李褚穿着敞怀的寝衣,顶着一头没梳理的乱发从厢房出来,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拍门声。
“何事啊?”
冷风一吹,冻得李褚打哆嗦,立即将寝衣束好。
没待护院回答,忽然从正堂传来一声巨响,李褚和全府人惊诧回望。
正堂竟被从天而降的事物砸穿了屋顶!
灰土飞扬中,一位家仆捂着嘴跌跌撞撞跑出来,对李褚道:
“王爷,不妙啊!异兽掉到咱们府上了!”
李褚和侍从们异口同声喊了一句“什么?!”
他们在惊惧之中喊声实在太大,传到了门外,刚才还在用力拍门的声音,顿时被落荒而逃的脚步声取代。
异兽在这儿呢,速速远离!
魏王府正堂内,用来粉饰门面的前朝陶瓶被撞得支离破碎,高价从洛阳运送来的反季牡丹被碾得稀烂。
成套的金丝楠木椅子、一盏落地古董灯、王羲之模仿赛头筹仿品……全部变成了垃圾。
沈逆从垃圾堆里冒出头,捂着嘴咳嗽,后背不知道被什么撞了一下,痛得她直不起腰,这回戒棍真的要当拐杖了。
将异兽弄到魏王府,是沈逆的主意。
边烬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实力,可沈逆作为机械师,战斗能力有限,眼前这玩意明显比刘吉异化成的异兽要强得多。
要是带着工程箱,还能现场搓出个武器使使,甚至可以试试直接黑入对方系统,将异兽变成手中里的提线木偶。
可是今天她是和边烬一起出门闲逛的,自然不可能带上沉甸甸的工程箱。
边烬即便收着打,毕竟也是装备了逆芯,在对逆芯的性能还不太熟悉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不小心将整个东市都轰烂。
到时候李渃元肯定要来找她们麻烦,追究破解边烬记忆模块的进度。
得找个隐蔽的地方给边烬施展。
沈逆心道,最好是屋舍内,没人的那种,边烬将异兽制服,她想办法将这玩意弄回工作室。
方才她引着异兽在屋脊上狂奔,边烬从旁掩护。
在奔走的时候察觉到从东市逃出来的百姓,多数融入到附近各个宅院之中,每家每户人多眼杂,都不是理想的战场。
还以为找不到适合之地,没想到下一刻就让她眼前一亮。
一方极大的院中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家仆,用掌心扫描,宽敞的正堂内更是空无一人。
这深宅大院不仅能掩人耳目,厚实的墙垣还能抵消边烬一部分的威力,不至于伤及无辜。
沈逆在心中火速评估若以此地为战场的利与弊,忽见李褚从厢房快步而出。
一拍脑袋,傻了,这不是魏王府吗?
那不用评估了,再合适不过。
回头对边烬使了个眼神,边烬跟她前后夹击,将异兽带入魏王府。
砸入无人的正堂,异兽察觉到自己陷入笼中,忽然发了疯般逃窜。
一直收着力的边烬正好想试试逆芯和脊柱到底能让她用到什么程度。
念头才起,意识比思维更快地驱动了她的身体。连残影都看不见,只有地面上忽然爆开一个被巨大的力量蹬踏留下的深坑能证明,有人刚刚从这儿起跑。
异兽的速度快成一道肉眼只能隐约可见的黑线,在地面和墙面上高速跳跃。
从正堂蹿到游廊,价值不菲的雕梁画栋全部被它撞碎。碎木喷溅,乱石横飞,试图扰乱追踪者的视线。
应该被甩开了。
依旧保持着极快速度,异兽回了个头,想要确定那两人被自己甩开了多远。
视野刚刚转动,前方忽然一片巨大的压迫感骤然逼近。
来自本能的心惊肉跳让它慌忙停下脚步。
边烬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出现在前方,挡住它逃窜的路线。
异兽:“你怎么……”
边烬也挺惊讶。
她只是向前伸展了一个念头,身体就自动把她带到了想要的位置。
异兽恐惧又兴奋地笑:“是我想要的身体,比我想的还要美妙……”
异兽的话让她想起梦里那一双双遏制她的手。
也是同样贪婪地渴望她。
边烬嫌恶时,双眸冷意成冰。
异兽的喉咙以一种奇异的肿胀方式迅速变粗,肿胀从脖子飞快蔓延至下巴和嘴,嘴部在一浪浪皮肤向外的翻涌中变成了一张尖细的老鼠嘴。
这是黑魔方拧出的乱体,从嘴到锋利的牙齿都是超硬合金。
被稚童脑袋吞噬的老翁原本是一名杀鼠工,黑魔方正是从他的潜意识中感知到了他最厌恶的事物,偏偏就是要赐他这副模样,加深这具躯体的恶念,让异兽变得更加邪恶、凶残。
异兽:“一口将你咬至瘫痪,然后慢慢吞噬,享用你的美味。这个主意不错吧?”
边烬意识到,和之前相比,异兽的语言更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