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当朝太子妃(119)
直到齐王发现,他连当狗的资格,都随时可能被剥夺。
皇宫里的每一个人,皇后妃嫔、亲王公主、太监宫女,都是一条条朝着皇帝摇尾谄媚的狗。无论身份多么高贵或者低贱,都只是相对于彼此而言,当他们面对皇帝时,永远要剥下那层华丽外皮恭顺地跪下来。
永乐不需要。
皇子们、公主们,后妃嫔御们,诚如他母亲贤妃所说,每个人都在争夺圣心,跪下来求得皇帝的青睐。
——不,甚至不是青睐,而是记忆。
宫中也好,朝中也好,敢于去求皇帝青睐的人其实都屈指可数。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求的只是一个被皇帝记住,甚至被皇帝看一眼的机会。
圣心就是权势,圣心就是权力与富贵。
齐王不愿意当狗,立刻就会有人膝行着爬进铁笼里,自愿将铁链系在自己脖子上,跪下来当皇帝新的狗。
从齐王有记忆开始,后宫中得宠的妃嫔来了又去,朝堂上器重的大臣换了又换。他们这些皇子皇女们,如果母亲曾经得宠过一段时日,或许也能捞到个被皇帝抱一抱的机会。
风光易得,却难长久。
他们必须竭尽全力,才能将这段风光挽留久一些。
但永乐不需要。
她不需要争夺,因为她本来就得到了皇帝所有的偏爱。
永乐公主。
永乐公主。
永乐公主。
这个称号在齐王耳畔反复回响,在她年幼时,在她少女时,在她出嫁时,在她一次又一次更换夫婿、最终和离回京时。
仰慕她的人很多,厌恶她的人也很多,然而世人如何看待她,半点都不重要。
因为皇帝永远偏爱她,永远愿意将她高高捧起,双手奉上一切,然后为她收拾残局。
那么当她介入储位之争中,皇帝还会愿意宠爱她一如往常,继续为她收拾残局吗?
齐王低下头,吐出一口长长的、窒闷的气。
如果永乐死了,太子妃也死了,从此东宫的威胁荡然无存。皇帝无法引入新人继承东宫势力,三方相互制衡的局面轰然崩塌。
秦王和他。
齐王淡淡想着,楚王是个扶不上墙的蠢货,不足为患。
没有了东宫,压在头顶上那三座沉重的山峰,就只剩下两座。
对他来说,没有东宫,搬走秦王这座山算不得太困难。
没有了秦王,那就只剩下御座上的天子。
齐王漫不经心又天马行空地想着,直到耳畔传来破空风声,一块沾血的玉镇纸落地摔得粉碎。
尽管有短暂的分神,齐王仍然在回神的那一刻娴熟跪倒,扑通一声双膝落地,没控制住力道,疼得他表情凝固,赶紧低下头。
有血滴落在地上。
那是秦王额角的血。
秦王当然能躲开飞来的镇纸,但他不敢躲,硬生生受了这一下,叩头请罪:“父皇息怒。”
皇帝的目光冷得像殿外飘飞的大雪,几乎能将人冻成冰:“你的妹妹,你的长嫂,都在那里,你却只顾自己跑了。”
这话委实有点冤枉,齐王心想换做是我我也得逃跑,谁能为了关系不好的长嫂和妹妹上去勇猛迎战刺客,那真是百年难遇的圣人。
直面天子之怒,秦王只能拼命磕头请罪。
皇帝的声调更冷:“那刺客,还是你惹出来的!”
齐王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他感觉到身后有风,然后是两道火烧火燎般的视线,想也知道,那肯定是楚王骤然抬首,正试图用目光穿透齐王,怒视秦王。
“儿臣不该冲动行事,射那一箭。”
皇帝森然道:“明知道异样,不思谋定后动,偏偏要急躁行事,甚至不与太子妃和永乐通气,惊动刺客,以至于将你的长嫂和妹妹陷入险境,生死不明!”
“秦王。”皇帝缓缓地道,“你抬起头来,看着朕。然后告诉朕,你是不是有意为之?”
殿内的气氛一瞬间极其凝重,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呼吸窒闷,脊背生汗。
齐王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不需要出声,只要静静听着。
如果皇帝对秦王的疑心不能打消,那么或许今晚他还能兵不血刃、顺水推舟地连秦王也一起除掉。
齐王乐观地想着,身后忽然风声再起。
他背上一凉,楚王的黑靴已经从他身侧大踏步走过。
“父皇!”楚王中气十足地行礼请罪,而后转过身来,拎起秦王的领子,一拳砸上秦王脸颊。
皇帝厉声:“住手!”
楚王丢开手,扑通一声跪下来,磕了两个头:“父皇,儿臣有罪,请父皇暂时记下,等儿臣回来再罚!”
“你要去哪?”
楚王道:“请父皇拨给儿臣一队人,儿臣要亲自带人去搜山,去找永乐和太子妃殿下。”
皇帝斥道:“雪夜上山,朕看你是疯了,老实待着,不准胡言乱语。”
饶是如此,他语气中恚怒却不明显。
“儿臣怎么不能去?”楚王一下子急了,开始据理力争,“言尚书的公子能亲自冒雪上山,儿臣为什么不能?言尚书还只有那一个儿子呢。”
皇帝皱眉道:“说什么胡话。”
楚王中气十足道:“儿臣也要去,言怀璧那小子他还逃过婚呢,可见对永乐的心不诚,万一找的时候不用心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