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当朝太子妃(72)
这些亲卫,由皇帝亲信挑选,皇帝亲自指派,皇帝所赐的典军校尉统率。
他们自然忠诚,这忠诚却并非是对着景涟。
他们自然精锐,但这些精锐倘若不能为她所控,又有什么价值?
景涟还记得,当日她的梦境之中,守在身旁的侍从大半还是熟悉面孔,戍守公主府的亲军,却没有半张熟悉的脸。
她心底有些发寒,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抬起头,向车外望去。
——荆侯府两扇朱红的大门,轰然洞开。
一行人从府中涌了出来。
为首的荆侯满脸怒意如沸,三步并作两步踏出门槛。
下一刻,他看清了门外的公主府亲军,以及街面上浩浩荡荡的公主邑从。
于是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荆侯愣了片刻,闭了闭眼又睁开,确认不是自己眼花看错,面上的怒意居然奇迹般消退些许,化作一种愤怒、忌惮、犹豫、疑惑与进退两难等情绪混作一团的复杂神情。
丹阳县主眼睁睁看着荆侯独自在顷刻间演完一出变脸,唇角微搐,觉得很是丢脸。
她素手一扬,揭开车帘,清声喝道:“给我打!”
斥骂也好,怨恨也好,都没有必要。
在丹阳县主的设想中,荆侯此刻必定错愕难言,而她此刻正好轻描淡写地掀开车帘,从容不迫说一声给我打,端坐车中举止镇静,平静观看荆侯挨打,高下立刻可判。
事实上,荆侯确实错愕难言,甚至有些退缩,有些犹豫,很不从容,很不体面。
但丹阳县主忘记了一点。
她借的是公主府的亲卫,要指挥这些亲卫,必须要景涟亲自开口。
于是一声令下,亲卫们不动如山,唯有为首的校尉朝景涟投去请示的目光。
场中有片刻的寂静。
有些尴尬。
荆侯一眼看见端坐车中的丹阳县主,立刻怒道:“景雅,你这是什么意思!”
丹阳县主理也不理他,朝景涟投去幽怨的目光。
景涟连忙轻咳一声:“还不动手?”
转瞬间,荆侯便被公主府亲卫完全淹没。
荆侯曾经能入得郑王夫妇与老郑王太妃的眼,亦能让丹阳县主点头下嫁,自然有其长处。
他容貌生的不错,更兼身材高大,武艺不能与佼佼者相较,在一众马放南山的勋贵子弟中也算得上能拿出手,骑射过人。
但即使是再过人的骑射,面对近在咫尺涌上来的精锐亲卫,不要说双拳难敌四手,就算荆侯是个蜈蚣,也挡不住这么多人。
荆侯府一个没落侯府,护卫更远不能与永乐公主府的精锐相较,所幸荆侯府护卫很有自知之明,公主府亲卫又极有分寸。
侯府门前战况胶着,荆侯被冲在最前的几名亲卫打倒在地,侯府护卫们徒劳尝试冲破公主府亲卫的包围,将荆侯抢回来。更多公主府亲卫们站在后排跃跃欲试,很想上去加入殴打荆侯。
奈何侯府大门前台阶上空间着实有限,站不下那么多人,何况人多下手没分寸,真把荆侯打死可就难以收场了。于是双方只能你推我搡,彼此都很幽怨。
更多的亲卫牢牢护卫在马车旁,顺便趁机盯紧了侯府大门,绝不放侯府的人跑去京兆府报官。
丹阳县主朝外伸长脖颈,像一头向往的长颈鹿。
不知这对怨偶多年来积蓄了多少怨恨,倘若不是景涟紧抓着她,恐怕她能跳下车去冲入人群中,不顾安危地亲眼看着荆侯挨打。
景涟宽慰她:“不用看,荆侯府如今就是还有五分的颜面,被堵在府门口打了这一顿,便只剩三分,再与你和离,又减损一分。荆侯自己是个十足的蠢货,爱妾母家不力,儿女贤愚难辨,不出三五年,京中便没有荆侯府这块牌子了。”
丹阳县主觉得有理,正待点头,忽而不远处响起一声尖锐至极、直上云霄的惊呼。
果然,侯府中人终究不是傻子。
荆侯挨这三拳两脚的功夫,已经惊动府内更多人赶来。
丹阳县主也怕当真把荆侯打死了,连忙喝令住手。
公主府亲卫们退开,仍守在府门两侧,唯独让出大门正前方一片空地。
荆侯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
门内奔来一位华服少妇,身后大批侍从紧紧跟随。
侯府侍从们眼看着门外无数亲卫,车驾华丽,心中打鼓,眼底惊恐之色难以掩饰,更有侍从掉头奔向老太爷与老夫人院中求救。
唯有那少妇一双妙目中满是惶然,却没有半分心神落在旁人身上。
她扑向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荆侯,悲哭道:“侯爷,侯爷!”又转头呵斥:“还不快取帖子去请太医来!”
丹阳县主柳叶般的双眉扬起,有些嫌恶,又有些佩服。
景涟问:“这就是章氏?”
丹阳县主重新拾起团扇,轻轻扇了两下,漠然道:“她是什么身份的人,我为什么要认得。”
地上的荆侯被扶了起来。
他一张脸被如狼似虎的亲卫们打成了彩色,额头伤口还未止血,半张脸糊着血污,一说话便牵扯着伤口,剧痛难忍。
饶是如此,他居然还顾得上低声宽慰章氏几句,然后畏怯地朝府门内退去,躲在大门后叫嚣道:“郑王府嚣张跋扈,竟敢殴打朝廷命官,我要陈书上奏,告郑王府藐视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