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当朝太子妃(76)
京中近枝宗室,大多居于华阳道,郑王府也不例外。
车驾缓缓停下,王府大门开启,门里抬出两顶软轿来。
景涟与丹阳县主弃车登轿,兰蕊等几名女官随侍在旁。
“你把他们都打发走了?”丹阳县主低声问。
景涟点头。
公主平日出宫,并不用搞得地动山摇。景涟今日浩浩荡荡前呼后拥,也只用了半幅仪仗,宫人们只带了几个贴身的亲信,宫中带出来二十名侍卫,另有近百名是戍守公主府的亲卫。
无论让谁来评价,都不能说郑王府危险。
景涟顺理成章打发走绝大部分府内亲卫,随侍的公主长史带着其余人则由郑王府的人接待。她只带了兰蕊等人,与丹阳县主牵着手向后宅去。
丹阳县主仍然如未出阁前那样,住着王府后宅最宽敞华丽的一处院落。这里只有一点不好,就是太过僻静。
丹阳县主喜欢热闹,待侄儿侄女们很是疼爱,允许世子兄妹们随意出入玩耍。
景涟方一进院门,就见郑王世子拉着弟弟妹妹的手跑出来,四个孩子脸上黑一块白一块,身上滚了一层土,像四只泥地里爬上来的泥猴。
四只泥猴很高兴地朝丹阳县主扑过来。
丹阳县主花容失色:“站住!”
泥猴们讪讪站住,世子年纪略大些,识得景涟,带着弟弟妹妹们行礼。
景涟喜欢生得漂亮的孩子,去东宫时常逗二公子与和雅县主玩。面前这四个孩子自然也生得极好,但对着四个人形的泥团,景涟实在无从下手。
丹阳县主驱赶道:“快带着他们回去洗一洗,看你们滚得满头满脸都是泥,又去祸害我的花树了?”
她虽嗔怪,语气却不恚怒,显然并非当真恼火。
世子还在支支吾吾,年纪最小的四妹已经骄傲地挺起胸膛:“没有,姑姑,我们这次没有碰树,我们去帮你拔草啦!”
丹阳县主大为惊异:“你们转性了?不错不错。”
四妹骄傲道:“姑姑,你的花盆里也长草啦,我们都清理干净了,厉不厉害?”
景涟一愣,丹阳县主也迷茫片刻,忽而变了脸色。
“是什么花盆?”
四妹不明所以,比比划划:“一个白色的,好看的花盆,上面题了字,也可好看了,就是我不识得……”
话未说完,丹阳县主已经捂着胸口摇摇欲坠。
景涟颤声:“不会是…不会是那株素冠荷鼎吧。”
丹阳县主有段时间极爱兰花,还特意托景涟寻找名种。老太妃的弟弟入京时,给外甥女带了一盆千金难寻的素冠荷鼎,丹阳县主一直当成祖宗那样虔诚地侍奉着。
丹阳县主面色煞白:“不是。”
景涟正要松一口气,只听丹阳县主颤声道:“虽不中亦不远,那是我三百金买来的上等翡翠兰。”
眼看姑姑像是随时要吐出一口血来,四个泥猴变了脸色,知道闯下祸来,连忙围过来:“姑姑,姑姑,我们错了!”
丹阳县主有气无力道:“你们快走吧,我现在看见你们,藤条就蠢蠢欲动。”
四个孩子忙不迭地跑了。
“你还好吗?”景涟担忧道。
丹阳县主捂着心口:“我有点不好,我先去看看能不能抢救,你自便。”
她颤颤巍巍地走了,窈窕优美的背影此刻像个年过八十的老妪,摇摇欲坠。
景涟进了厅中,也不客气,径直示意丹阳县主的侍女:“把人带来。”
这侍女也是自幼贴身服侍丹阳县主的王府旧人、亲信近侍,闻言立即会意,带着王府侍从退了出去,不多时,便带来了一个年轻女子,还有一个坐着轮椅、头发花白的老人。
二人的眼前都蒙上了黑布,直到此刻才被揭下。
日光照射双目,那年轻女子双眼一阵酸痛,滴下泪来,手忙脚乱去擦,有些慌张。
轮椅上花白头发的老人却要镇定很多。
他神情不变,双眼无神,眼生白翳,竟然是个瞎子。
兰蕊猝不及防,惊得险些轻呼出声。
魏六身体朝前倾斜,因此显得更为矮小:“魏六给贵人请安。”
他的嗓音有些奇怪,那是因为他是个太监。
多年以前,他曾经是行宫中的一名膳房太监,专司侍奉贵妃的茶点。
当年行宫中侍奉贵妃的旧人大多已经去向不知,或许宫正司能找到些许记录,但景涟对柳秋总有些忌惮,并不敢令兰蕊再冒险接触宫正司。
能够找到魏六,实属巧合,甚至太过巧合。
兰蕊定定神,退回屏风后,望了景涟一眼,轻咳一声:“你该知道说些什么。”
魏六微低头道:“小老儿知道,贵人是想问苏贵妃的旧事。”
兰蕊道:“不错,你一五一十答了,我家主子不会亏待你,你这孙女的婚事尽可以解除。但若是……”
她正要说下去,景涟侧首淡淡看她一眼。
兰蕊立刻将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景涟收回目光。
有时候,威胁说出口,未必能真的践行,反而会过早暴露底牌。
话说一半,任凭对方猜测,效果更好。
魏六低着头,很谦卑地道:“小老儿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想了想,道:“贵人既然能找到小老儿,想必曾经细查过贵妃娘娘旧事,当年在行宫中,膳房侍膳大太监一十三位,唯有三人有资格动手操持贵妃娘娘饮食,小老儿负责娘娘的白案饮食,连细点酥糖,都属小老儿做的最得娘娘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