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当朝太子妃(83)
景涟身上其实没有什么重伤,尽是在马车中磕划出来的创口。但宫中太医医官治病,总要尽量将病情往大处说,更何况女眷身娇肉贵,最忌讳留下疤痕,与其担忧来日找他们算账,不如将话说在前面。
玉容生肌膏是宫中珍品,养颜愈伤均有奇效。
皇帝毫不迟疑,道:“李进,你去取药来。”
话中之意,俨然是要将剩下的玉容生肌膏尽数赐下。
医官不由得暗自咋舌。
皇帝又道:“公主敷完药了?”
见医官点头称是,皇帝举步朝内室走去。
宫人纷纷拜倒,皇帝的脚步停在了床前。
景涟合眸睡在锦被中,眼梢下多出了一条朱红的伤痕。
那碗安神汤效力显然平平,景涟睡得并不安稳。
她眉心紧蹙,眼尾残留着未干的泪痕,缩在锦被中,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睡梦中还在落泪。
皇帝撩袍坐下,就像景涟年幼时夜间哭着要父皇时那样,静静坐在床边,等她睡熟才离去。
他的掌心落在景涟额头,试她额间的温度,像一个真正的、慈爱的父亲。
第40章 共寝
皇帝长久地坐在床边。
他望着景涟眼下的伤痕, 眼神柔和,既是怜爱, 又是痛惜。
那目光像是一个慈爱的父亲,却又像是透过景涟,注视着自己记忆中的一部分。
殿内寂静,唯有烛焰轻轻摇曳,投下或长或短的阴影。
噼啪!
灯花忽然爆开,映在墙边的影子猛地跳动, 光影晃动间,皇帝似乎终于回过神来。
他抬手,替景涟压了压被角,借这个无意识的小动作缓缓梳理思绪。
半晌, 他忽而出声,招来宫人平静嘱咐:“好生照料公主。”
说罢, 他站起身来, 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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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的正殿里, 言怀璧正静静等在那里。
殿内层层帘幕隔绝了他的视线, 直到似有若无的足音响起, 渐渐清晰。
帘幕后的御座之上, 隐隐可见多出了一个人影。
言怀璧起身拜倒。
上首许久没有传来声音。
过了很久, 哗啦一声轻响, 应该是皇帝信手丢开一本折子之类的东西, 而后平声道:“起来。”
言怀璧依言起身。
此时已过夜半,正是人一日之内最易疲惫的时候。饶是铁打的人,不眠不休熬到此时, 也不由得倦意渐起。
皇帝先前已经召见过景涟的侍卫与武德司校尉等人,因而并不多问, 只对言怀璧道:“今日永乐遇刺,你最早赶到现场,竟比武德司来得更快。”
皇帝虽未发问,话中深意却已经极为明白了。
言怀璧微微垂首。
他的衣裳是青白的玉色,殿内亮如白昼,他的面容在明亮的灯火下折射出一种异样动人的光泽,仿佛深海中的珍珠生出柔和的珠光。
他的语气极为平静,神态极为自若。
他道:“回圣上,近来京中不安,臣听闻公主出宫的消息,一直命人跟随公主鸾驾左右。”
这话说的委婉,李进却不由得瞠目结舌。
一言以蔽之,这不就是言怀璧暗中派人跟踪永乐公主吗?
皇帝不辨喜怒道:“你倒是大胆。”
言怀璧垂首静声说道:“宫禁森严,臣不敢窥探天家行踪,只是为公主安危计量,自公主辰时中出宫,到公主事罢还宫,时时留意公主鸾驾所在。公主身份非同寻常,臣时时挂心,还请圣上恕罪。”
李进的心霎时间砰砰乱跳。
要形容一位天家公主,尊贵二字足够了。但言怀璧却没有说公主身份尊贵,而是用了‘非同寻常’这个词。
他分明话中有话。
皇帝冷冷道:“这等话也敢说,真当朕不会发落你?”
言怀璧俯首:“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不敢妄自揣测。但臣行事历来只求无愧于心,圣上若要发落,臣恭听圣裁。”
殿内又是一阵静默。
许久,上首忽而传来一声冷笑。
“说说你今日所见。”
皇帝这句话说出来,便是要将言怀璧前面那些隐带不敬的言论一笔揭过。
言怀璧自然没有上赶着找死的道理,依旧神态恭谨,从他接到手下报讯,到赶去救永乐公主,再到武德司来人,事无巨细一一说来。
他没有半点含糊其辞之处。
果然皇帝道:“那个忽然出现的黑衣刺客,你与他交了手?”
言怀璧道:“是,但对方与刺客并非同一来路,反而与侍卫一同击退刺客。但在武德司即将抵达时,他又手下留情,致使数名刺客脱逃。”
皇帝道:“他的武功如何,你能看出端倪吗?”
言怀璧道:“对方使刀,招式身法臣看不出来路,但力道强劲之余,身法仍旧轻盈迅捷,二者长处兼而有之,想必非高手教授不能有此武功。”
他稍稍一顿,又道:“能将轻灵身法发挥到极致,对方年纪不会很大。”
一个使刀,身法轻盈迅捷的年轻高手,永乐公主遇刺时从天而降,又成功脱逃。
皇帝双眼缓缓眯起,像一头警惕的猛兽。
他若有所思,朝旁一瞥,李进已经小步趋前,等着皇帝吩咐。
皇帝提笔,在一张信笺上写了数行字。
李进不敢怠慢,连忙仔细收入密匣中,双手捧着密匣,无声从殿后退了出去。
紧接着皇帝道:“你去传朕口谕,令武德司急召政事堂诸相,即刻入宫,到议政殿等候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