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首辅(重生)(79)
“侯爷,请。”虞鸿重复着说。
临川侯儒雅地离座,全然不像要入昭狱的囚犯,“虞将军,这世上果然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走到虞鸿身前,手沉重地落在虞鸿的肩上,道,“我自问行事滴水不漏,能有今日,全是他人陷害。”
虞鸿目不斜视:“行得正坐得端,侯爷若是清白的,圣上会为你主持公道。”
临川侯却不苟同:“虞将军不觉得这话可笑吗有人在圣上跟前栽赃嫁祸本侯,我失去了陛下的信任,从何证明我的清白。”
“孰是孰非,侯爷且先跟我走这一遭。”
虞鸿念着临川侯的身份,没给他上镣铐。那边搜查侯府的锦衣卫统领见了,笑着说虞将军切莫顾及私情,随之给临川侯戴上脚镣。
带走了临川侯,锦衣卫直接略过虞鸿,让禁军在天亮前把侯府的人押到刑部去。
临川侯府一夜倾倒,消息不胫而走。
虞鸿在府上不提政事,丫鬟小厮们悄悄凑着说点闲话。
外界说临川侯人面兽心,徇私舞弊,一箩筐的罪行,现被圣上打进昭狱。亦有说临川侯是受奸臣所害,罪不至此。
兰园的小丫鬟这几天很是注意虞雪怜,不管娘子跟小侯爷闹得再难看,毕竟是往日情意相通的一对儿,娘子不可能无动于衷。
但娘子每日该读书就读书,该弹琴就弹琴,还不忘去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准许娘子去红螺寺”金盏把手里的针线活放到一边,犹豫地问,“娘子去红螺寺,求姻缘吗”
临川侯府被查抄是板上钉钉,又是老爷把他们捉拿归案的。老太太是再也不敢念叨娘子不识好歹,拒了临川侯府的婚事。
“滁州府下了大雪,耽搁了我姑母他们的路程。祖母一直想为小辈张罗婚事,我今日说去红螺寺给表兄表妹他们求姻缘,祖母当然一口就答应了。”虞雪怜翻着柜子,说,“良儿,你帮我收拾包袱。”
金盏问:“那娘子要自个儿去吗”
“你们两个跟我去。”虞雪怜笑吟吟地说,“若不是天冷,祖母非得跟我一同去。”
金盏点点头,说:“奴婢这就收拾包袱。”
……
红螺寺不单是虞雪怜一个女子来借宿求姻缘,有商贾门户的女娘,有高门的仕女,烧香许愿,只为不嫁错人。
虞雪怜备了三天换洗的袄裙。
她明面是来求姻缘挂祈愿红绳,实际是趁此来向陆隽学写诗作画。
虞雪怜捋了一遍上辈子的记忆。若等陆隽参加春闱,进了殿试,他往后要忙于升官,尤其是初入朝廷,棘手的事肯定不少。
陆隽是个十足努力的人,他一旦进了朝廷,不容得自己无所事事。
那么她也不能像现在这样,隔三岔五地去找他了。
夜明星稀,没有了府邸的束缚,虞雪怜很轻易便能去陆隽的宅子。
红螺寺在陆隽宅院的后边,若走近路,半盏茶的工夫就到了。
虞雪怜敲门的时候,陆隽在厢房翻阅诗书。
老师说春闱将至,不需过度温习,挑拣着选薄弱的地方勤加思索。
他其实不擅长作诗。
陆隽听到敲门声,望窗外夜色如墨。
知晓他宅院的人只有那几人,吴阿牛在丹阳县做生意,吴煦遇挫不振,不会选在这个节骨眼登门见他。
陆隽开了一扇门。女子在搓手取暖,袄裙裹挟山间的湿寒,她笑着唤道:“陆隽。”
“虞姑娘。”陆隽让她进堂屋,然后问:“上次我说的话,忘了吗”
“事发突然。”虞雪怜解释道,“我今日来红螺寺帮姑母的孩子求姻缘,又想着陆公子歇息地晚,就过来看看。”
陆隽说:“虞姑娘的理由从来是层出不穷。”
虞雪怜不甘示弱道:“陆公子不是也忘了吗你答应要教我写诗作画的。”
“虞姑娘这个时辰来学写诗作画么”陆隽心里有些恼,可不知该说什么,他说,“陆某改日再教。”
虞雪怜两眼失落,问:“陆公子这是赶我走吗”
她识相地退出堂屋,说:“那我明日再来找陆公子。”
“我送你回去。”在陆隽的眼里,虞雪怜似是胡闹的孩子,而他也算不得明事理的。
是他由着她来的,但凡事讲究点到为止。
他是贪,可他要有道理有规矩地贪。
次日天不亮,陆隽拿了银两去城里买菜。虞穗喜爱吃辣,寺庙的斋饭清淡,不合她的口味。
若她今日来学写诗,他也好给她煮粥烧菜。
待他回去,虞穗已在门外等着了。
虞雪怜跟陆隽去了他的厢房,她极为自然地坐在他的书案前,问:“陆公子,我要从哪开始学起”
陆隽从木架拿出《诗经》,道:“虞姑娘把前面十首誊抄下来。”
誊抄是虞雪怜信手拈来的,她嘴唇翕动,拿起搁置在砚台的毛笔,仔细地对照着书册,认真地在宣纸上一笔一画地写。
这本是件枯燥的事,虞雪怜单手撑脸,右手提笔,陆隽则坐在一旁看着。
虞雪怜指着一个形体繁琐的字,问:“陆隽,这个字怎么读”
陆隽垂首去看,是行文中不常用到的字,他给虞雪怜念了读音,道:“虞姑娘把它们誊抄下来再读。”
虞雪怜乖巧应下,她忽地想起陆隽上辈子最不爱教人。
譬如当初他拜杨阁老为师,后来他做了内阁首辅,也有年轻的朝臣想认他为老师。
陆隽以天资愚笨回绝。因这事,温昭在教坊司跟她说过,首辅大人读了快半辈子的书了,哪有闲工夫收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