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国急急忙忙跟在对方后头,很快就消失在门口。
金奶奶叹气,“成年人哪那么容易呢。张爱国今晚又得通宵加班。”
天已经彻底黑透,陆春燕喊昭昭回屋洗澡,徐艳玲也回屋了,挠挠昭昭的头发。
昭昭回了屋,陆春燕已经帮她兑好洗澡水,她坐在洗澡桶里,陆春燕给她搓洗。
“你为什么不重男轻女?”
陆春燕怔住,“怎么问这个?”
昭昭把徐艳玲父母不肯供她读书的事说了。
陆春燕叹了口气,这才回答昭昭的问题,“因为我小时候也被这样对待过。小时候家里养鸡,明明鸡是我喂的,但是吃鸡蛋永远轮不到我。我每次都看着我弟吃鸡蛋,馋得直流口水。我想吃鸡蛋,每次都要被父母嫌弃我是馋丫头。我在那时就想‘等我长大,生了闺女,我一定不让我闺女遭这个罪’。”
她舀水倒在女儿后背,“你爸可能知道我的心结,所以才瞒着我偷偷将你卖掉。”
昭昭不太理解,“为什么徐艳玲母亲不护着她?”
陆春燕想了想,“可能她软弱吧?内心依赖丈夫,没有勇气反抗,也怕丈夫跟她离婚,无处可去。女人,尤其是在农村的女人,地位很低的。离婚,无家可去,无地可耕,只能等死。”
昭昭若有所思,陆春燕担心她想事情太多,回头再影响睡眠,就安慰她,“等你长大,自然就知晓了。”
昭昭一觉睡到天明,陆春燕去进货了。
昭昭吃完早餐,跟金奶奶在院子里乘凉。
张爱国从屋里出来,到水笼头边洗漱,金奶奶问他昨晚几点回来的。
“赶稿子,夜里两点才回来。今天可以晚一点上班。”张爱国笑眯眯告诉他们,“昨晚我回来路过一条河,救了一个人。要不是我,他就得淹死在河里。”
金奶奶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怎么会掉进河里?”
“醉酒,我救他起来时,他还神智不清,前面那条河,也没个路灯,夜晚黑布隆冬的。他可能不小心摔进河里了。”第一次做好事,尤其是救了一条人命,张爱国心情还是很好的。
金奶奶夸他心善,“好人会有好报的。”她笑眯眯问,“我这边又有糖蒜,你吃吧?”
张爱国洗完脸,拿着馒头就过来了,“当然得吃!”
他一手馒头一手糖蒜,吃得津津有味。
张爱国见昭昭一直盯着自己,以为她没吃过糖蒜,给她递了一瓣,“要不要尝尝?”
昭昭摇头,这个味道太冲了,她不喜欢。
吃完早饭,张爱国就急匆匆去上班了。昭昭认识他这么久,他都是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昭昭看了眼东屋,金奶奶知道她想看什么,笑道,“你徐姐姐去上班了。她上班的店连早饭都做。六点就走了。累着呢!”
昭昭捧着小脸,小大人般叹了口气,“世人皆苦啊。”
一个小孩像大人一样叹气,还说出这么深的感悟,金奶奶被她逗笑,“你才四岁就懂这么多了?”
“我妈妈每天早上去进桃子,还得去摆摊。也很辛苦。”昭昭指了指凉粉大姐的出租屋,“她也要摆摊。张叔叔要上班,徐姐姐也要上班,木哥哥……”
她怔住,“他好像一直不怎么出屋?”
“还在创作吧?!他是个怪胎!一直想当画家。”金奶奶直摇头,“艺术家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
两人正说着话,张爱国从外面急匆匆回来了,就像一阵风似地刮进院子,金奶奶好奇,“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上班吗?”
张爱国终于停下脚步,他原地转了一圈,拳头握紧,像是在发泄着心中的怒火,“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他这样子吓了金奶奶一跳,金奶奶怕他吓到孩子,立刻伸手去捂昭昭耳朵,还不忘提醒他,“这有孩子呢,你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
张爱国硬生生把脏话憋回肚子里,整张脸都憋得通红,“我们科长太过分了。我昨晚辛辛苦苦写的报告,他居然当成他的功绩,要不是在厂门口碰向东,我一直被他蒙在鼓里。”
金奶奶得知这事,她居然一点也不惊讶,“你不是一直给科长当助理吗?他侵占你的功劳,你也没法反抗他。第一次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
“可是他已经不是一次了,次次都是这样。”张爱国握紧拳头,“何时才是头!”
他握紧拳头,整个人蜷缩成虾米,胳膊上面的青筋鼓起,下一秒就要暴跳似的。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请问你是张爱国吗?”
张爱国浑身戾气在看到来人ʟᴇxɪ,瞬间消弭,他重新拾起笑脸,跟对方握手,“你好,我是张爱国。”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跟精瘦的张爱国不同,此人大腹便便,看着就很富态,他双手紧紧握住张爱国的手,眼睛眯起,“多谢你昨晚救我。要不是你,我恐怕……真的多谢你!”
张爱国连连说不用谢,“谁见了都会伸把手。我也就是碰巧!”
中年男人是个鹏城来的客人,到这边谈生意,他昨晚被张爱国送到医院后,醒来得知自己差点被淹死,一阵后怕,所以赶过来感谢救命恩人,说什么都要拉张爱国吃饭。
张爱国哪有时间,“我要上班,真的。没时间。”
中年男人见他不肯,留下一个信封,里面是谢礼。张爱国推辞不过,只得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