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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女尊)(112)

作者: 呕花深处 阅读记录

裴寂呜呜咽咽,宛若受了伤的幼兽。

刚清洗烘干的鬓发被梳过了,浓密的发丝披在身后,发尾还带着淡淡的沉香气,沈元柔一袭素色寝衣,方沐浴完,精神尚可,此刻被霜色的月华笼罩,也叫人不敢亵渎。

只是颈侧的红痕引人遐想,斑斑红痕,还有牙印,有的甚至见了些血色,不知何人如此大胆,居然对当朝太师如此。

也难怪家主回来时面色不虞。

沈元柔并非文弱之人,她为不复先皇嘱托,扶持新帝上位,上战杀敌剿灭匪患,平反贼、杀奸佞,身上同样带着杀伐之气,如此一个令人又敬又怕的人,谁敢对她如此不敬。

依着她在朝堂上,对于政事敏锐的嗅觉,裴寂的心思她早该看得明白。

可沈元柔怀疑了自己的教养方式,数次自省,也没有怀疑裴寂,她不能得出结论,裴寂为何会对她产生别样的感情——她竟迟钝至此。

她会惯着裴寂,拿他当做孩子,尽可能给他最好的,可不代表沈元柔会在婚事上也顺着他,这样的情感,是不被允许的。

裴寂还年轻,他才十七岁,缺爱、敏感、又热情,他不该,也不能将年华浪费在她的身上,这是一段注定不可能的关系。

不论从伦理、关系上来说,她们都不适宜做对方的伴侣。

裴寂会后悔。

思绪停顿,沈元柔忽而发觉,她开始顺着裴寂的想法去思考,在她明智这件事不可能,不对的情况下,却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沈元柔没有先去否认他的想法,而是认为,这是不被允许的,裴寂将来也会后悔,所以不能这样做,她没有从自己的角度出发。

那么,她对裴寂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沈元柔下意识转着指根的玉戒,一时间竟不知是要责怪裴寂,责怪他产生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责怪他让事态脱离了掌控,还是应该质问、反思自己,如何也有这样的心思。

她们同样渴望着稳固的关系,也对婚姻、家庭有过幻想。

明明吹着冷风,能很好的保持冷静,但沈元柔一时间不能分辨这样的感情,她抵着额角,缓缓吐出一口气。

内室陷入了一阵诡异的静谧,唯有窗边的玉珠、琉璃相撞,发出清脆的响。

“主子,属下有要事禀报。”月痕的声音传来。

沈元柔披上一件绣祥云白鹤的薄披,道:“进来。”

月痕兴许是听闻花影说了什么,以往大大咧咧的人,此刻方至格外沉重,甚至令人有些窒息的屋内,垂着头快步走来,恭恭敬敬将信呈给她看:“这是原主君的亲笔书信。”

是吴真棠。

沈元柔面上的神情松动了一瞬,问:“谁交给你的?”

必然不是原府的人。

在吴真棠嫁入原府时,沈元柔便听闻,他的心腹为了给她传信,以污蔑主君的由头,当场被打死了。

十多年的时间,足够吴真棠培养新的心腹,如果他想要传信,总有办法的,但吴真棠不会再犯当年的错,不会让心腹直接行事。

月痕道:“是天乾钱庄的掌柜。”

天乾钱庄,是沈元柔的产业。

沈元柔接过那封信笺,以裁信刀裁开,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随后道:“原谦的好日子,到头了。”

一阵寒风顺势透过窗棂,吹进屋内。

秋夜寒,寒的不止是天。

月痕感受着突如其来的冷意,不明白主子为何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谶语。

“处理掉。”沈元柔将那封信递给她。

月痕应是,听沈元柔吩咐道:“原谦的罪证已经齐全。”

“可要动手?”月痕问。

她抬眼问沈元柔,眸光却不自觉落在了她脖颈的红痕上,在月痕心中无比惊诧时,沈元柔掀起眼帘,凉薄的眸光扫来,她当即垂首,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不是时候。”

月痕心头狂跳,亲卫良好的素质让他稳住心神:“是。”

她匆忙地想要离开,后悔方才没能听花影的话,一时间失了分寸,却听沈元柔道:“原主君那边,帮衬些。”

吴真棠嫁给原谦后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原谦的势力极大,便是吴真棠的父亲,吴老御史知晓此事,也无能为力——嫁出去的儿子,她如何帮衬都是不合礼节的。

吴真棠肯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传信于她,揭露原谦的罪行,必然是有所求。

不论是看在当年两人相知的份儿上,还是看在吴真棠身陷囹圄还要帮她的份儿上,沈元柔都不会置之不理。

只是这十多年,即便是她帮着吴真棠,他的日子也不大好。

原谦是个狠辣的笑面虎,当年吴真棠那般羞辱她,她又怎会罢休,这些年她折磨着吴真棠,两人竟也这般过来了。

沈元柔已然推断出前世暗害她之人,更清楚这些人同原谦之间有怎样的利益纠葛,待到原谦等人一事了结,那些恩怨便是前尘往事。

她唯一的遗憾,便是裴寂前世嫁给了原谦,最后惨死在她的后院。

可阴差阳错的,这一世的裴寂非但没有嫁人的念头,反倒对她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这是她带大的孩子,沈元柔太了解自己了,当她没有第一时间推开裴寂,没有第一时间制止她的举动,一味地纵容时,这样的感情便开始变质,源头在于她。

可平心而论,她真的没有被裴寂打动过吗?

不是的。

裴寂那样年轻,身上带着离她远去的朝气、热情,他的坚韧与执拗,种种美好的品行,无一不在打动她。

却也在提醒着她,两人之间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