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女尊)(64)
春猎进行的第五日,裴寂去探望长皇子。
长皇子躺在榻上,没有戴那些繁复沉重的头饰玉簪,瞧上去苍白瘦弱不少。
见裴寂进来,温思凉眸色复杂地望着他,许久没有言语。
裴寂问:“殿下身子可好些了?”
仆从上前为他垫上引枕,好让他靠得舒服些。
温思凉轻轻道:“你为何救我,我都那样待你了,裴寂,你不记恨吗?”
裴寂接过仆从递来的香茶:“长皇子身份尊贵,在下如何能记恨。”
“……多谢你。”
他静静地坐在那儿喝茶,端的是世家大族公子的礼仪与尊贵。
但温思凉便莫名有些难安。
他纠结了一会,还是问:“可我要是赢了,到时候要你践行赌约,你又当如何?”
他左思右想,都觉得裴寂不该救他。
他甚至找不到裴寂救他的理由。
温思凉攥着被子,他对裴寂是真的很不好。
随后他看到裴寂微诧,随后淡笑道:“长皇子说笑了,在下何曾答应长皇子,既不曾答应,又何来践行赌约一说?”
一拳打在棉花上,但这次温思凉没有恼怒。
温思凉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眸。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方才在裴寂说出那些话时,他的身影逐渐同沈元柔逐渐重合。
“……你没答应?”温思凉喃喃。
现在回想起来,裴寂好似,确实没有明确的答应他。
那天裴寂只问他,如果他输了,又当获得怎样的惩戒。
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但他没有生气。
温思凉看着他,由衷地道:“有没有人说过,你有时候,真的同老师有些像。”
裴寂捧着茶盏的手停顿,玉盏与氤氲的水汽遮住了他的神色,温思凉瞧不出来他的表情。
“是真的,”温思凉道,“方才我也在想……”
他身上怎么会有沈元柔的影子。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是吗,长皇子过誉了,”裴寂微笑着放下茶盏,“义母博学温雅、果敢勇毅,我如何与义母像?”
“气度,”温思凉回答他,“气度很像的。”
温思凉才学有限,又因着伤了脑袋,一时间不能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但他身上有着属于沈元柔的感觉。
得体,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殿下定要好生休养,”裴寂道,“对了,毕竟殿下此番没有赢过月朝王子,答应我的事,殿下也要做到。”
温思凉当即皱起眉头:“不是没有赌吗?”
裴寂微微颔首:“的确没有赌,但那些是殿下答应我的。”
温思凉顺着他的话回想。
那日裴寂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随后便问他,如果是他输了又当如何?
他当时……答应了裴寂提出的要求。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温思凉气得咬牙。
不能忍了,这是真的生气。
所以他是被裴寂摆了一道,不论如何,裴寂都不会有什么损失。
裴寂稍露为难:“这,当初殿下可以不答应的。”
毕竟也不是谁强迫温思凉答应的,是他自己提起赌约,又答应了这件事。
“……你,你的手怎样了?”温思凉的火气瞬间被浇灭。
裴寂道:“劳殿下挂念,已经好多了。”
那匹西域马的缰绳虽粗糙,但在他翻身上马之时,缰绳上已然裹了长皇子的血。
他的掌心并没有温思凉伤的重,沈元柔又给他用的最好的药,此刻已然好多了。
温思凉便道:“母皇给了你恩典,你想好要怎么用了吗。”
他认真地看着裴寂,道:“嫁给我皇姐?”
裴寂眉头微蹙。
他很想回避这个话题,今晨他不知沈元柔为何那般,但她后来提及让他嫁给太子。
裴寂不想谈起此事。
“殿下抬爱,我还不曾想好,”他朝温思凉颔首,“既然殿下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裴寂。”温思凉唤住他。
裴寂顿住脚步,抬眸看他,便听温思凉继续道:“老师素来教导我们言而有信,答应过你的,我尽可能去做到。”
裴寂微微颔首。
他本来也没有指望温思凉真的遵守承诺。
再者说,心悦爱慕这等事,谁又能真正控制住自己的心?
他是不能。
甚至,他是在清醒的情况下,清楚的知晓他与沈元柔之间隔着义母子的身份。
这注定是一段不被世俗允许,不被世人看好的感情。
可那又怎样。
裴寂蜷着指节,摩挲包裹着掌心的棉布。
他淡笑道:“好。”
裴寂是一个很执拗的人,一定要去撞一撞这个南墙,撞疼了才回头。
他回想着温思凉的话,他方才说了,自己同沈元柔的气度很像。
说不高兴是假的,能被同样喜欢义母的人这般评判,裴寂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老师,您尝尝味道如何。”
太子将一盏阳羡雪芽递到她的面前。
温景宁是个风雅的人,说来,这位太子最擅长的不是舞文弄墨,也不是使枪弄棒,而是调香烹茶,她可在茶道上下足了功夫。
沈元柔接过那盏热茶。
茶汤翠绿澄澈,被浸润透的茶已然舒展,颜色也跟着亮起来。
温景宁笑问:“老师,味道怎么样?”
沈元柔便道:“太子殿下烹的茶,哪里有不好的?”
温景宁敛下笑意,待沈元柔品过茶后,问:“老师,您那位义子的骑术了得,您教的吧?”
沈元柔揉了揉从她进帐开始,便不停蹭着她的猎犬:“骑术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