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女尊)(72)
但原玉仍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淡然地看向他:“尚公子莫要道听途说,在下何曾做过那样的事,只是让老师点评而已。”
“落到有心人口中,不知怎的,就变成送香囊了。”
“尚公子,可莫要听信小人的抹黑。”
尚风朗眨了眨眼:“啊,那你急什么?”
他蓦地笑出声来,狡黠的像只狐狸:“我只当原公子真如清清冷冷的谪仙。”
“结果你竟说出这样多的话来呢,”尚风朗偏头,笑说,“竟自称在下,一副要同我拉开关系的模样,真是伤人心啊。”
原玉过分平淡的眼眸对上他:“是吗,我倒听闻尚公子也曾叫老师点评。”
“老师如何说的?”他关切地问,随后有些歉意地道,“抱歉,是在下失礼了,老师都没能看到……”
那枚香囊,都不曾出尚府的大门。
尚风朗磨着后槽牙,笑得咬牙切齿:“真是同病相怜啊……”
不同于男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春猎场倒是出乎人意料的,一片祥和。
官员们四散去,李代无带走了二女儿李定安,此处唯留沈元柔与薛忌。
沈元柔望着湖边的麋鹿,道:“小薛大人,听闻你骑术射术出众,那麋鹿若交由你,可有十成十的把握?”
薛忌不知,沈元柔与原谦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更还没有揣明白两人的意图,原本不想冒尖,却被沈元柔点了名。
她忙道:“太师大人谬赞了,忌的骑射不及太师大人分毫。”
沈元柔淡淡望来,见她一副谦逊不愿拔尖的模样。
“是吗,”她淡声道,“小薛大人太过谦虚。”
薛忌摸不清楚原谦的意思。
她不知道这位表姑姑叫她来陪太师,究竟意在盯着她,还是单纯作陪,亦或是,别的什么。
但她直觉不是单纯作陪。
薛忌便持弓搭箭,瞄准那只麋鹿,随后是箭矢破空、刺入皮肉的闷响、麋鹿痛苦高昂的声音。
她明显藏拙,这一套做下来让人或许瞧不出,沈元柔却看得明白。
“前些时日,有人提起修复古籍,我听闻小薛大人当年的见解,便觉得,你是个有才思的女子。”
薛忌原本思量着,一副不论沈元柔说什么都完美接下,再不动声色移回去的模样。
但她没有想到,沈元柔居然是出言肯定她。
薛忌怔了一瞬,看着高头大马上,沐浴着朝阳的女人,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人您是,是觉得我没错吗?”
早年武英殿便积压了许多古籍。
只是这修复古籍,重新印刷、刊印的公文迟迟不曾被批复。
薛忌多年前便提起此事,即便是放在如今看来,这仍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
同僚不愿意做,事情又被积压下来。
而薛忌的提议,也让她在官场上受到了阻挠。
日久年深,她便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当初不该出头,提及此事,否则如今的官运如何会被影响,自那起,薛忌开始变得宛如滑手的泥鳅,更通人情世故。
沈元柔缓缓摩挲着弓,垂着眼睫问:“装横修复,早就该办了,为官却不作为,只看着眼前利益度日,你说,又能得几时好?”
薛忌持弓的手微微发颤。
血液澎湃起来,一股脑地冲向头部,她听不见风声、蝉鸣,只看着沈元柔,耳畔是自己隆急的心音。
薛忌稳住声线,试探着问:“您愿意批复?”
“你不认为,这是一件有利于朝堂,有利于百姓之事吗?”
沈元柔不答反问。
她墨色的眼瞳幽幽对上薛忌,后者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薛忌胡乱抹了把脸:“大人,薛忌初心未曾改变!”
眼角潮湿滚烫的水痕蹭在手背上。
她的软弱、圆滑,在这一刻被壮志与坚毅所替代,像是卸下了多年的面.具,这一刻的薛忌,才是真正的薛忌。
“既然有利,为何不做。”
毫无疑问,薛忌的退缩,是因为畏惧。
畏惧强权打压,畏惧此举,会成为官路的阻碍。
沈元柔说:“薛忌,我也是这般上来的。”
位于百官之首,受万人敬仰的太子太师,没有半分她想象的傲慢,而是平视着她,对薛忌自称“我”。
薛忌极力按捺住她汹涌的情绪:“太师大人……”
沈元柔从寒门爬到这样的位置,是何其不易。
她当然听闻过,不止她,没有官员不佩服她。
但沈元柔初心从未改变,即便同僚针对,上头冷眼相待,对她只有打压,但她只从本心,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数十年如一日。
没有谁能像她这样,初心不改,十年不变。
“你如今,在武英殿有六年了吧,”沈元柔话锋一转,“你女儿快要到启蒙的年纪了,武英殿的俸禄,怕是不足以支撑你家的人口。”
姜朝俸禄并不微薄,但武英殿的俸禄却是例外。
正五品的官位,俸禄却不足以支撑府上的人口度日。
薛忌对外再如何表现得软弱,对女儿的教导还是很上心的,只不过,她如今所在的层面,不能请到多么有名的老师。
她作为薛氏族女,又有身居高位的原谦这位表姑姑,照理来说,不该混到如此境地。
女子都是不服输的性子,沈元柔不信薛忌甘愿如此。
沈元柔静静地看着她:“修撰的史官还有空缺。”
她意有所指地望了一眼薛忌的鞋履:“鞋子不跟脚吧,该提一提了。”
“大人。”裴寂声音发颤,“为官这条路,太难走了,忌,能被您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