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魔剑理也不理。
任逸绝被这样一纠缠,已不知过去多久,流烟渚内难辨时辰,他怕友人等急,匆匆登渊而上,前去与之会面。
走到五重烟之中,只见魔雾渐散,山坡下露出一大片荒林来,排开数十棵被魔气侵蚀枯萎的老树,任逸绝于行动间听见铃铛声,循声而去。
只见一棵老树的枝头正系着一串铃铛,铃铛正无风自动,叮叮当当,铃声清脆。
铃铛下站着一人,剑眉朗目,明秀潇洒,手中正拨弄着一个不断旋转的风车,因而显出几分稚气来。
第76章 金佛银环
听到脚步声,手握风车之人终于停下嬉玩的动作,侧过脸来。
“藏渊,你来了。近有一年不见,看你模样不减风采,想来情魔与血魔的追杀并没有给你带来太多困扰。”
任逸绝轻快一笑:“璞君说笑了,侥幸逃命罢了。”
“是吗?只是侥幸逃命吗?流烟渚这些时日传得沸沸扬扬,说你杀了情魔与血魔,难道会有假?”
任逸绝甚是无奈:“是欢情?”
他该想到的,情魔与血魔在流烟渚中算得上名声响亮,二人身死的消息一旦泄露,不知会引起多少厮杀,看来欢情先生不但将这消息卖给了花含烟,还卖给了不少人。
“不否认,只问出处,看来确实是真相。”荆璞摆弄着那只小风车,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晌才道,“你如今身陷险境,仍肯来见我……这份情意,我会记得。”
任逸绝笑道:“你我是患难之交,又曾同生共死,璞君既难得相邀,我怎会不来。只是不知你找我来有什么事?难不成就是为了问我血魔与情魔的消息?你什么时候也爱凑这热闹了。”
“当然不是为这个。”荆璞摇摇头,神色慎重,慢慢往前走去。
任逸绝不明所以,只好跟在他身后,只觉今日的荆璞似乎有些心烦意乱,不知道是遇到什么难题,不由得用扇子敲了敲掌心。
两人在荒林之中走了好一阵,荆璞方才说道:“我曾对你说过我有一个找了几十年的大仇人,你还记得吗?”
“记得,当然记得。”任逸绝道,“你找到他了?”
荆璞一顿,随即冷笑了起来:“不错,我找到他了。”
任逸绝虽感古怪,但想到荆璞苦寻多年后终于找到仇人,心中不知如何喜恨交织,因而神色与往常大有不同,也是正常,便不多在意。
“如此说来,应当说句恭喜。”
对于仇恨此事,每人都有不同的看法,任逸绝无意干涉荆璞的选择,因此只道:“我仍记得你那位仇人是位本领极高强的修士,你来寻我,莫非是想请我帮忙?”
“此事倒不忙说,我寻你来,其实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一件你好奇多年的事。”
任逸绝心领神会:“噢?你不是怎样都不肯说自己为什么爱玩这些小玩意吗?如今怎么又肯告诉我了。”
荆璞道:“因为这件事与我这位大仇人有关。”
任逸绝一怔,纵然还不知道底下藏着什么隐情,可这爱好既与一桩仇恨分不开来,其中必然是藏着无限伤心事,不禁流露愧疚之情 :“抱歉,我并无意……”
“没什么。”荆璞往他脸上深深瞧了一眼,“我也曾承诺过你,当说的时候,我自然会说给你听。”
任逸绝道:“那我自当洗耳恭听。”
这次荆璞很长地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怀念之色来:“有件事我本没打算同你说,不过咱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你自己聪明,已经猜出来我是妖族。不过我是什么妖,你猜了许多都不准,今日我给你提个醒,叫你猜一猜,我爹娘许多年前有个外号,人家叫我爹为银环生,称呼我娘为金佛女。”
金佛……银环……
任逸绝恍然大悟:“鳞光璀璨,腹连弯环,曲盘顾视,身俯草莽。哈,不知璞君是条小金蛇,还是条小银蛇呢?”
口中虽是玩笑,但任逸绝心中甚是惊讶,倒不为别的,只因他听说过金佛女与银环生这对夫妻。
在任逸绝幼时,游萍生外出寻药归来,任逸绝常爱缠着他说说路上的见闻,就曾有一次提到这对凶悍至极的大妖夫妻,他们夫妻俩皆是蛇妖,生来奇毒无比。
游萍生倒没跟他们交过手,只是路上见着他们夫妻与仇家斗法,仇家身边的弟子修为稍差一些,只消挨上夫妻二人的袖风,就当场倒地死去。
那金佛女口中吐出的毒气,闻之香甜,叫人当即陷入癫狂,自极乐中七窍流血而亡;至于那银环生浑身是毒,运起玄功时任何人叫他一碰,当场肉消骨融,化为一滩脓水。
这对夫妻单是其中一位已是异常难缠,更何况他夫妻恩爱非常,从来形影不离,竟早已被人杀死吗?
任逸绝心中纳闷:“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
荆璞微微一笑:“是金是银有什么要紧。”
任逸绝也笑了一笑:“确实不大要紧。”
他忍不住多看了荆璞两眼,心道:“璞君杀人从来雷厉风行,一鞭毙命,倒不曾见过他用毒。师父曾说他爹娘算得上至毒妖物,不知道璞君继承几分毒性,相识这么久,难为他一点不展露。”
“你想问什么?”荆璞注意到他的目光,不禁疑惑。
任逸绝老实道:“我只是在想,从没见璞君用过毒。”
“嗯,我不爱用毒,义母曾说毒乃污秽之物,于我修行有碍,我虽生来就有,但未必生来就要用。”荆璞道,“更何况用得越少,这底牌自然越有用,仇家与我殊死搏斗之时,必然防备不着我还有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