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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开天眼遭剧透(13)

“我那时想……”千雪浪忽然将声音放慢了,“那时想,师父也许是后悔了。”

任逸绝到底没能忍住:“啊?”

“怎么?”千雪浪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任逸绝一愣:“不……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阁下会想得如此正常……”

千雪浪微微蹙眉:“你真是无礼。”

任逸绝认同:“……是我无礼。”

“人死,当是什么模样的?”千雪浪瞧了他两眼,如云一般轻,倒也并不是想询问的意思,很快将目光又收回去,“我这一生从未品尝过死,不过想来是很不好受的,师父……却很快活。”

“我这一生,也未曾见过师父那样的笑,甜如蜜一般,好似他不是死了,是悟道了。”

快活得像悟道,这话恐怕也只有千雪浪说得出来。任逸绝不禁在心里摇头,不敢再说出来。

“至于他。”千雪浪顿了一顿,“倒似死了,后来,他总觉得是师父的兵刃不好,是有什么地方不尽心,他以为师父是担心我的安危才留下这句话来,便特意铸造了红鹭给我。”

任逸绝讶异道:“原来红鹭是这位……嗯……这位前辈所铸么?”

“不错。”千雪浪道,“问天也是他所铸。”

他虽没说“问天”是什么,但任逸绝已想到是屋内那把孤傲之剑,当真是人傲剑傲名傲。

“可是,问天未断。”千雪浪说,“原也怪不得它。”

任逸绝轻轻叹了口气:“此剑已失主人,又遭铸剑之人深恨,莫怪它大放悲声。”

其实话说到此处,任逸绝已猜出这位前辈到底是谁了,接连铸出“问天”与“红鹭”这两柄不世神兵,又有实力参与除魔大战且生还,世上又能有几人。

唯有一人,铸师未闻锋。

千雪浪见他神色有异,忽然问道:“你猜出来了,是吗?”

任逸绝略有些尴尬:“……若我说没有,是否显得不太诚恳?”

千雪浪静静注视着他。

“哎,是铸师未闻锋,对吗?”

千雪浪忽然一笑,这一笑却似冰雕,如雪琢,全无半点活气。

“一点不错,人果真是只惦念活人的。”

他倒没什么责怪之意,只是又肯定了一样早已心知肚明的道理。

任逸绝仿佛被人重锤了一拳,肚里泛酸,嘴中隐有苦意,他将千雪浪瞧了又瞧,忽觉得这般倒也不错。

若做了有情人,就太伤心了。

千雪浪又问:“你与未闻锋都一样,一样多情。就像现在,这与你实在是不相干的事,为什么要这样伤心?”

任逸绝立刻觉得这个人又可恨起来了。

第11章 清心克制

问的是同样的问题,问的也是同样的人。

可是这个问题,却不能如之前那般搪塞过去,任逸绝为自己相关之事所生的情意与为不相干而生的情意,自然是大有不同的。

到头来,仍要被开膛剖腹,取出一颗真心来看。

真是……让人不快。

任逸绝心头促狭之意忽起:“倘若我回答了玉人的问题,那玉人又有什么报答?”

果不其然,千雪浪眉头微蹙:“你为什么这样喊我?”

“这嘛。”任逸绝站起身来,在廊下踱步,并未走得太远,很快就转过身来看着千雪浪,“原因有三。”

“请说。”

千雪浪仍然端坐着,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阳光之下,他的眉眼如常,看起来一点也不羞愤,一点也不恼怒,衬得眼睛更清,肌肤更透,仿佛天然生成的一尊玉像。

任逸绝悠哉道:“一来,阁下生得貌美,是世间少见的美男子,玉人一称,并不为过。”

千雪浪淡淡道:“貌美貌丑,我也不知,既你觉得我貌美,那便算是如此。其二呢?”

“其二,阁下心思剔透玲珑,君子如玉,光华自现,如玉之人,便称玉人。”

“是么?”千雪浪道,“你人倒好,我将你气成这样,你还夸我。其三呢?”

任逸绝脸上笑意一滞,又很快化作平常:“其三嘛,需知玉器需人雕琢,阁下既对在下有所问,那想来我便是雕琢阁下之人,既为我所雕,那称呼阁下一句玉人,又有何不可。”

千雪浪听到此处,觉得的确不无不可,便点了点头。

其实前两句倒还能用玩笑掩过,到这第三个理由,已是说得冒犯了。

任逸绝有心占这便宜,虽知千雪浪不会在意,但瞧他当真心若冰雪,不起波澜,又觉得甚是没滋没味,一时间有些许愧疚,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继续。

倒是千雪浪忽道:“其实你这话,我师父也说过一样的,不过他倒不叫我这个。”

“哦?”任逸绝兴致一向去得快,来得也快,“那和道君叫玉人什么?”

千雪浪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再反驳:“他叫我小石人,不过那也是我小时候的事了。”

任逸绝不禁一笑,心道:“这位和道君倒是位刻薄雅士,可惜不能一见。”

不过转念又想,他师徒二人脾性一般,都是我行我素的无情之人,只怕见了,也是生气,一时间倒也没那么遗憾了。

千雪浪既已解惑,就不再介怀,又道:“至于报答……你又想要什么?”

他如今庇护任逸绝,不过是几个问题,任逸绝怎好去讨要什么报答,只是他常常叫千雪浪气得头昏脑涨,倘若老实告知,又觉得心里愤愤不平,因此有意为难罢了。

任逸绝瞧着千雪浪从容镇定的模样,实在又想叹气,又想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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