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千秋,长乐无极(110)
为应今日之景,台上表演的是其中最喜庆的一折,是书生金榜题名、带着聘礼上门求亲,与小姐互诉衷肠。
楼下客人聊的,多关于考试的一些事情,细数几位入了殿试的考生各自是什么身份来历。
一会儿说什么姓林的、一会儿说什么姓赵的、姓李的,好几个人都在同时说,每个声音都那样大,说法混在一起,听不清楚。
卖花小姑娘的声音清脆可爱,“卖花了,卖花了,客人要不要来一枝花?”
……
檀华手里拿着一朵芍药花,彩萍在她面前略微低头,她低头为彩萍簪花。
“总是说我不爱打扮,我看你也不做什么打扮,头发总是这样简单,也没见过你簪花。”
一朵红色芍药花簪在发髻旁边。
“快抬头,我看看。”
彩萍抬起头,伸手摸了摸。
檀华说:“怪好看的,配你今天的头发正好看。”
彩萍笑了笑,说道:“酒楼里诸位姑娘手里的花,大多是准备一会儿抛给楼下经过的士子的,您手里的花,倒是簪在了我头上,一会儿可怎么办?”
“本也不是为那些人散花,我是见那卖花的姑娘伶俐,照顾照顾她的生意。”
彩萍知道檀华对一些小孩子总是有种奇异的宽容,宫里的小宫女小太监犯了错,她也总会更宽容温和一些。
说是伶俐,其实是怜惜和可怜,只是这“可怜”二字一旦说出来,未免有些不好,就只说出个“伶俐”出来。
“这样热闹的日子一年里也找不出几个,奴婢这就去要一篮子花,也不是专门投给谁,应一应此时的热闹而已,若是有看得顺眼的,咱们这也叫有备无患。”
说着,彩萍就出了门,朝楼下卖花的姑娘招手。
小姑娘上了楼,走到彩萍跟前,行了个礼,说道:“姐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彩萍给了她一角银子,说道:“这篮子花,我们要了,这些够吗?”
“够了够了!我这花五文钱一支,姑娘给的钱够买二三十篮子了!”
“我这里找不开,姑娘等我去楼下找掌柜的换个零钱。”
“不用找了,当是赏你的,问你个问题。”
“姐姐您尽管问。”
“看见刚才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个男子了吗?一身黑衣,腰上带着兵器,身形格外高大,形容凶悍。”
卖花的小姑娘原本欢喜的面容上带了点心有余悸的色彩,说道:“姐姐我看见了。”
“那会儿我到店外取爷爷送来的花,正好看见了姐姐说的那个人,那人在店外和霍家小爷二人一处说话,霍家小爷还挨了一拳。”
“霍家小爷?说的是城西的霍将军家里的人?”
“正是霍将军家里的人,霍家小爷在霍家排行第六,是咱们洛京街面上的一霸。往常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从没有别人能欺负他。”
彩萍抱着一篮子花回去,放在檀华旁边的桌上。
说道:“燕首领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听卖花的小姑娘说,燕首领是和霍家六郎不知因何起了冲突,二人动了拳脚。”
“那个霍家六郎的名号我也听过,他在市井里的恶名要比燕归在宫中的名声响亮十倍,不过那位霍家六郎就算是再长出来十只手十条腿也打不过燕归一只手。
檀华提起一杯酒来,慢慢喝了半杯。
还不到一刻她就有些发晕了,和彩萍说:“我先睡一会儿。”
“您一会儿不看进士游街吗?状元第一,探花第二,听说第二名的探花会格外好看一些。”
檀华说:“我也不是没见过探花。”
借着酒意睡了一会儿,檀华在梦里听见了敲锣打鼓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又好像近在咫尺。
她在酒意和梦乡里略作挣扎,精神渐渐清醒。
锣鼓喧天的声音愈发清晰,还有马蹄踢踏的脚步声,隐隐能听见女子的笑声。
“怎么了?这么吵?”
“公主醒了,打马游街的进士们正好往这边来,您快看看。”
檀华眨眨眼,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酒楼里。
她喝酒容易犯困,小酌一杯之后就略睡了一会儿。
这间雅间临街,向外的一侧是一大片窗子,此时都开着。
外头的热闹十分清晰。
檀华换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彩萍将那一篮子花拿了过来。
禁卫军开道,敲锣打鼓,几十个气质各异穿着礼服的人骑马走在前头。
当先三个是一甲前三名,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探花、还有一个是榜眼。
他们都穿着红衣,只是纹饰略有区别。
状元郎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一把美髯,意气风发。
探花郎是二十出头的样子,比起状元郎的书生气,他身上更多的是一种洒脱贵气,这人一看就出身于门阀世家。
比起春风得意的状元郎,看上去要自然许多。
榜眼同样一身红袍,看上去也是二十出头的样子,骑在马上表情有些腼腆发红。
往后的人檀华没法看清楚。
因为楼上楼下客人们手里的花,都在往骑马经过的士子身上抛去。
单论长相和气质,排在前头的三个人里,探花郎应该排第一。
她的酒意还未消退,身上有些倦意,懒洋洋靠在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打马经过的一行人。
鲜花如雨。
与状元一排,骑马而过的齐家四郎不经意地转过头,他看到了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