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千秋,长乐无极(47)
他们这些太监,当初进宫都是各有各的不如意,有的是家里养不活送来的,有的是家里不想养送来的,还有些干脆就是被人卖进来的。
小福子是家里穷,爹娘生了八个儿女,上头他小哥哥被送给一对儿不能生的夫妇了,他的小妹妹刚一出生就被送走了,他是老幺,本来家里舍不得,后来经历一场旱灾,他哥哥死了两个,姐姐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眼看着也都不成了,只有他还凑合,父母托人把他送到宫里去了根儿当太监。
听说仙师的弟子大部分也都是捡来的,若是他当初被太虚观的仙师捡来,也许能像徐道长一样,想是这样想,偶然看过徐道长给公主授课,就知道他是成不了徐道长的,他这人就没长一个读书的脑袋。
一看书就头晕。
今天早上,司礼监来人,他腿肚子转着筋,和公主请示。
小福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自己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就指望着公主能看在这些年的主仆情分上保一保他。
那会儿永寿公主刚从床上起来,正在妆镜前梳头,闻言对他说:“你去吧,问你什么就说什么,不会有事儿的。”
当时小福子有种错觉,好像公主知道司礼监为什么事儿找他一样。
扇面上的蝴蝶到底飞走了,也许是听到人说话受了惊。
檀华视线追着飞远的蝴蝶,飘了一会儿,对小福子说:“你下去吧。”
她看着扇面上的红粉牡丹走神。
没想到徐微生出走会惊动到司礼监。
炼丹房里,灵真哭得伤心,说道:“都怪我当时没拦住罗师兄,让丹炉里头的丹药坏了,要不然大师兄不会走的。”
他一条腿上了夹板,上头捆了布条,直挺挺放在床上,人半靠在床头,年纪不大,哭得如丧考妣。
灵心在一旁也是一脸伤心,灵真问他,“你平常不是爱说话吗?今天怎么听不见你说话?
“大师兄已从观主那里取来了新的天山雪莲重新炼制丹药,丹药也炼制成了,怎么就离开了呢?会是因为丹药的事情吗?”
灵心说:“怎么不会?罗师兄总是来找大师兄的麻烦,别以为我不知道,罗师兄就是嫉妒大师兄得师父重用,上次毁了丹药,下次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罗师兄这样的,大师兄怎么防得过来?还不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可是现在罗师兄被师父下了禁足令,在观中闭门思过,如何能再给大师兄添麻烦?”
灵心想了想,也是如此,他刚才说的话自己也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儿,问身边的灵真:“那你说是为了什么?”
灵真的腿在炸炉那天被压坏了,这些天都闭门养腿,连观主开坛做法都没能去帮忙,极为遗憾。
灵心生性活泼,爱好交友,在外面认识的人多,也喜欢在外面来回跑,别的事儿不敢保证,但道观里的事情一向是灵心知道的更多一些。
看了眼紧闭的门窗,灵心咽了咽口水,挡住嘴边的风,唯恐话音漏走,让不该听的人听去,他小声说:“我听人说,大师兄是和哪家的女郎私奔了。”
“什么!”灵真惊呼,满眼震惊!
灵心狂拍他胳膊后背,“你小点声儿,别让人听见。”
灵真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和灵心说:“你若是说罗师兄和哪位女郎私奔,我还能相信,大师兄怎么可能和哪位女郎私奔,你我何曾见过大师兄与哪位女郎有来往?”
灵心和灵真,是和徐微生来往最多的人,他们相互看着,不约而同想起徐微生的为人,还有罗元的为人,相比天性好嫉妒,仗势欺人,爱给人使绊子的罗元,徐微生要可靠许多倍。
“你这话是从那儿听来的?”
灵真问灵心,灵心想了想说,“是从杜开那里听来的。”
“他不是罗师兄身后的狗腿子吗?一定是他们嫉妒徐师兄,传闲话污蔑徐师兄。”
灵真对自己的结论深信不疑,灵心也点点头。
“观主有没有说什么?”
灵心摇摇头,“三日前开坛做法之后观主就回了道观,这些天一直没来皇宫,陛下派人去过道观两次,观主也没来。”
那些人是带着观主的信回来的。
太虚观里。
这里从来都不是一座大道观,皇帝曾不止一次的提出扩建太虚观,观主都没有答应,每次问起,他都说道观足够大了。
从宫里来的天使在待客的厅堂由三弟子陆观鱼陪着喝茶,观主在书房里铺开纸张写信。
今天雨停了,皇上龙心大悦,写了信给他。
不在皇宫这几天,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宫里送来的信件。
皇上一边和他讨论道术,一边问他什么时候回宫。
观主坐在书桌后写回信,他思绪清晰,下笔如飞,文不加点。
眼神孤冷,甚至带着几分寒意,他身上只穿了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道袍,实在不像是大家所认为的那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蛊惑皇帝的宠臣邪道。
罗元跪在地上,他穿了一身绸缎制成的彩衣道袍,刺绣是上等绣工绣制而成,便是太虚观台上三清道祖也没有这样华丽精致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