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犬与情书(40)
黑夜是种天然的氛围,给予人独一无二不被打扰的寂静,周许的世界里只剩下陈津北的声音。
陈津北话落的瞬间,周许像被人兜头泼了桶冰水,热血凉了,心脏滞涩了,他几乎是瞬间明白了陈津北的话,也瞬间清醒了。
陈津北还控着他抵着他,让他没有半点后退闪躲的余地。
周许眨眨眼,又咽咽喉咙,他的手指扯住了陈津北的衣角。
然后他才终于沙哑出声:“……哥?”
陈津北提了提眉,脸上露出种漫不经心的诧异,他的指腹搓了搓周许平直的锁骨:“你叫我什么?”
周许更往前去,横冲直撞地埋进了陈津北的怀里,他两臂搂住陈津北的腰,闭上了眼,瓮声瓮气的:“我不是傻子。”
“我知道我很过分,仗着你对我好……就欺负你,哥,但你等等我。”他更用力地闭眼,也将头脸往陈津北颈间埋更深:“你等我高考完,我会跟你说对不起的,也会问你愿不愿意的。”
他问陈津北:“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吗?”
他说:“但我控制不住,我想亲近你,就算你在我面前,我也觉得不够。”
周许紧紧箍住了陈津北的腰腹,露出来的手臂线条凌厉,他像是怕陈津北不听他解释,也像是怕陈津北的离开。
卧室的窗清晰如镜面,陈津北看着玻璃上映出周许紧搂住自己的侧影。
良久,久到他感到颈间的湿润,他才垂眸看向自己怀里,他抬手,轻捋了捋周许的后背。
他说话的口吻像是特别温柔,轻轻的,慢慢的,也终于给周许以呼吸的余地。
他说:“还是个小孩,太小了,等你高考完,等你成年。”
他手往上抬,用指骨轻轻刮了下周许的喉结,给周许带来疼又痒的酸意。
周许不可控地咽了咽喉咙,听见陈津北靠在他耳边说:“那时,我再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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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那半年,是周许前所未有过的经历。
他被极度的专注和极度的期待裹挟着。
专注于最后的冲刺学习,却在学习的间隙里,不断地越过陈津北的底线,去试探、去期待。
心脏都像是泡在汪名为陈津北的水里。
陈津北的一举一动,都能让他泛起涟漪。
拉到陈津北的手就不松开,是周许光明正大的耍赖。
深夜用唇去蹭去碰陈津北的脸,得同时睁着眼睛去观察他的表情。
闲暇时目不转睛盯着陈津北看,甚至成了周许在枯燥学习中唯一的放松。
但好在他耍尽心眼去试探的对象是陈津北,是那个总会顺着他、纵着他的陈津北。
但也正是因为陈津北的存在,陈津北擢取了周许大部分的注意力,剩下的那部分,被周许兜头分给了临到眼前的高考上。
所以周许忽视了很多。
历来看重他们的孙晓月自春节后就再没回过家,连电话都少了,周许没察觉出异常。
被他拉入黑名单的周家珍,在那半年,真的就像隐身般,再没有出现在他眼前过。
住在疗养院的爷爷,眼里也藏了淡淡的愁。
他拉着周许的手,像是叹息,总喃喃地:“你爸那钱要挣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市政新闻上,沸沸扬扬宣传着城东在建的科技新区,宣传它的耗资巨大,宣传它将成为城市的新地标,但就算它近在眼前跟实中临湖对望、就算听闻他爸的公司参与了投资,周许也无暇去关注。
那半年的时间过得太快了,日升月落,每天都像是被上了发条,周许被发条猛推着向前,没有丝毫喘息的余地。
高考前那天夜里,洗过澡,周许又将自己积累半年的错题册翻了出来。
他躺在陈津北的腿上,姿态散懒,神色却专注。
吸顶灯柔和,陈津北握住他的手抽走了他的书,他说:“睡了,不看了。”
周许躺在陈津北腿上翻了个身,将脸侧向陈津北的腰。
他撩开陈津北的衣角,凑近去吻了吻他的腹部。
陈津北靠在床头没动,只用手指顺了顺周许的头发,像是给小狗顺毛般的动作。
周许说:“陈津北,其实我有点紧张。”
“……想到有几百万人跟我考同套题,我怕我考不过——”
陈津北罕见地打断了周许的话。
他的手指捏住了周许的脸,自上而下地看着他:“我也跟你考一套题。”
“我说过的,我考100分的题,你考80就够了,”陈津北低了低头,更近地看着周许,他说:“不用管别人。”
他轻轻问周许:“信我吗?”
陈津北的脸在近前被无限放大,周许的注意力偏移,只顾盯着他的脸看了。
周许想着,自己真是恶劣。
高考临门,陈津北在认真地安抚他,他却具有所有男人的劣根性,只想着,自己到现在,也没敢吻过陈津北的唇。
好久好久之前,就有人告诉过他陈津北的唇形漂亮、看起来就很好亲。
明天就是高考,陈津北不会在今天跟他生气。
头脑一热,周许抬手往下扯了扯陈津北的睡衣领口,他同时仰头,封住了陈津北的嘴。
太快了,也太紧张了,周许只囫囵抿了抿,只尝到了他唇角残留的薄荷牙膏味,就已经红着脸松开来。
他还躺在陈津北的腿上,他观察着陈津北的表情,立刻道歉说:“对不起,我是流氓。”
陈津北低头看他半晌,轻勾着唇突然就笑了,笑得出乎周许的意料。
“你就这么忍不住?”陈津北居高临下的,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