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风(66)CP
冷恪清高声打断道:“如果你今天杀了她!你在意的人就不用死!”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冷恪清俯在冷山耳边,蛊惑道:“我们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甚至牺牲其他任何人,对吧。”
“这个女孩儿和你素不相识,你何必在意她的死活?”
“杀了她,就能救你想救的人,不是吗?”
“你看,楚轻舟快要死了!孰轻孰重,你还不明白吗?”
“你难道想就这么失去他吗?”
冷恪清站在冷山身后,缓缓抓起冷山握枪的手,对准了小女孩的额头。
你难道想就这么失去他吗?
这句话像雷声一般乍现在冷山的耳边,他不想失去楚轻舟。
他不能失去他。
保险栓被拉开,楚轻舟声嘶力竭的暴呵,小女孩恐惧的哭声,冷恪清蛊惑的低语都像被放慢了无数倍——
砰——
子弹正中眉心,小女孩临死前依旧睁着惊恐的双眼。
“你看,杀一个人,然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是这么简单。”冷恪清夺走冷山手中的枪,轻拭了一下温热的枪管,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这一枪是我替你开的,但却是你拉开了保险栓,不是吗?”
“不……”
这样近距离杀人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冷山眼中盈满了泪水,他浑身发抖,不断地摇头道:“不是我……我没有……”
“我没有想杀她……”他第一次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他看着楚轻舟,却从楚轻舟的眼里看见了震惊与失望。
“楚轻舟,你信我,我刚才是……”
嘭——!
耳膜阵痛,耳鸣,失去听力……
坠机燃烧的火光盈满了月色,爆炸声响彻群山,地面似乎都随之剧震,其中一架救援的直升机与被冷恪清派遣在后方的战甲相撞,坠毁在了这片草原上。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极度的混乱。
大火照亮了原本漆黑的夜空,幸存的几名救援人员持着枪朝着冷恪清的包围圈突进。
枪声与打斗声在连腩沨续的爆炸声中显得渺小而尖锐。
火光冲天,雪又大了。
焦灼的浓烟与潮湿的风雪融在一起,呛得人喘不过气。
这片边陲之地似乎从来不缺变幻莫测的天气与恶劣 的情形,但楚轻舟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在这一夜再起这样大的风雪,一如他和冷山初见那样。
同样是身陷囹圄,举目无援。
但这一次,他想保全冷山。想起来还真是巧,冷山自从遇见他,就没发生过好事,如果不是他的出现,冷山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不会卷入这些纷争。
意识涣散之际——
“楚队!”
“楚队!您还能站起来吗?”一名赶来支援的青年为楚轻舟打了一针凝血剂,将楚轻舟搀扶起来:“我们的救援机被撞毁了,等C组赶到,我再护送您撤离。”
“您放心,对方的人也已经被我们打散了,现在自顾不暇,沈队说了,一定腩沨要将您平安接回去。”
楚轻舟没在听。
“楚队!您在找什么?”
视线多方受阻,终于,楚轻舟在一片混乱里找到了冷山的身影。
冷山正与冷恪清的一名手下打斗,他们的子弹应该都已经用尽了,两人手里只拿着刀,但那名手下很快就被冷山一刀封了喉。
冷山似有所感,转身对上了楚轻舟的视线。
大雪并没有将焰火的攻势熄灭,如鬼魅般的火光没有偃旗息鼓,反而愈发张狂,朝着他们的方向蔓延。
无垠的冰原之中,橘红色的火光显得异常妖冶诡谲。
楚轻舟漆黑的眸子里映衬出风雪中摇曳的火光,他走过去,垂眸看着冷山,说:“那时你问我,如果你真的是冷恪清的儿子,我会不会杀你。”
“那现在我想问你,你呢,”他望着冷山这张沾染着星点血迹的,既肃杀又柔美的脸,轻声问:“如果我们以后再见,你会和我并肩作战吗?”
还是兵戎相见呢。
他总觉得冷山的眼睛很漂亮,每一次望进冷山眼睛里的时候,都像穿越一场琥珀色的星际,而在这个与赛博元素碰撞的宇宙里,所有的新型植物都链接着冷山的血管,它们和冷山一样,是荒凉与生机的矛盾体。
火焰遇见积雪上残留的机油,在刹那间隔出一道一人高的火墙,烈火将他们分开,楚轻舟与冷山隔着硝烟与浓雾对视,在充斥着血腥味的草原上,冷山的视线比月色还要干净,他知道,楚轻舟是在和他告别,他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他不能和楚轻舟离开,楚轻舟也不能留在这里。他有自己的仇要报,而楚轻舟也要回去完成他的使命。
他不知道从今以后,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和楚轻舟并肩作战。
但是,他说:“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楚轻舟忽然想起那次在月色下看见冷山杀人的场景,那时的冷山和现在很像,像一把出鞘的利刃,原野上的一拢劲风,一盛凛冽的风雪,而这些锋芒,最终都隐没在一笔清远的山水画里。
因为他利落地杀人,却小心翼翼地对他说,他很想念他。
冷山并不是大都市里受过良好教育的少年,在他身上的,是原始的纯良与净澈的野性,这些东西锋利而疏离,似乎不用楚轻舟做什么,冷山就能披巾斩棘地来到他身边,说他爱他。
楚轻舟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冷山是自由的。
从躯体到灵魂,他的灵魂是有光的,是霜雪与烈酒同时在他的身体里碰撞,撕裂,又相融,他是这座神山里最纯粹最柔和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