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见鬼录(10)

李暖阳低头，把肉从钩子上取下丢给猫吃，“不是，我从家里翻墙出来的时候伤的。”

“你……”，男子的脸被面纱遮住看不清是不是在笑，但是眼尾弯曲，应该是被逗笑了，“你从家里走过来的？你家在那个位置？”

“嘉会坊。”

“这么远？那大概率是扭伤了再加上你走了这么远的路加重了伤势。你把这个缠到自己的脚踝处就能稍微缓解一点。”男子把帕子递给李暖阳。

李暖阳看着男子的手红红的，应该是刚刚往手帕里装雪的时候冻着了，没有被冻着的地方皮肤相当白皙。这个人的手看上去很嫩，应该是没有干过什么活的，站在自己边上的时候才能闻到一点淡淡的沉香味。

李暖阳接过手帕侧过身，“麻烦你……”

男子很自觉地转过身去，看那猫吃肉。

猫咬住肉的一角，微微晃头把肉撕下来，嚼了两下就往肚子里吞，吃的开心根本没搭理边上这两个人。

李暖阳拉起裤脚，扭伤的地方轻微地肿了，有点红，热热的。刚刚自己一心想着猫还饿着肚子，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腿疼的厉害。

李暖阳把手帕敷在皮肤上，冰凉的感觉让自己的疼痛减缓了不少。

那猫吃完了羊肉，盯着男子因为蹲在炭盆边上而垂下来的腰带上的饰品准备发动攻击。

猫咪匍匐在地上，尾巴不停地摇晃，然后一个猛冲把男子的荷包拽了下来，像是在玩蹴鞠一样滚动荷包，一用力把荷包打进了炭盆。

这猫还想接着玩，就要往炭盆里铺扑。

男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猫的后脖颈，还好猫没进这炭盆。

但是自己的荷包已经烧了起来。

李暖阳赶紧拿钩子把荷包勾出来，但是除了里面的一些碎银子还是完好的，荷包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在从炭盆出来的这段距离彻底灰飞烟灭了。

男子拾起散落在地的银子，随手放到了凭几上。

李暖阳顺着男人手上的动作，看到桌上有读书人家中常见的儒家经典，还有几本诗册。

“野戍荒烟断，深山古木平。如何此时恨，噭噭夜猿鸣。”李暖阳问这男子，“公子……怎么年纪不大倒也读这样的诗？”

第6章

“没什么，不过是店里新来了点诗集，随便看看。”

说着，男子顺手把凭几上的书册摞起来，那本《陈伯玉集》被放在最底下，“怎么，姑娘也喜欢读这些东西吗？”

“嗯，这陈子昂的好诗不多，就有些印象。哥哥姐姐在家的时候我就跟着一起学字。哥哥大了和父亲出去做买卖之后我就和姐姐一起看书。我姐姐什么书都有，我就跟着看。姐姐出嫁后我看的书就东一本西一本的了。”

李暖阳说到自己的家人的时候总是带着笑。

“是吗？”

男子为了避免看到李暖阳掀开裤腿敷着手帕的腿，又靠在了坐床上，背对着李暖阳。

那猫儿见李暖阳不来和自己玩，就跳上男子的坐床又躺在男子腿上，半眯着眼睛，看上去像是要睡了。

“公子翻着这篇文章没动，可是想家了？”

李暖阳觉得刚刚这男子听到自己说到家人的时候身上散发出了寂寞的气场。

“哈哈，你怎么知道的？”男子的回答虽然带着笑声，但是语气中并没有开心的味道。

“我看着书店像是新开的，公子的口音听起来也不像是本地人，而且也不像是北方人。”李暖阳打量了下屋内，和外边的门和牌匾一样，全都是没有多少使用痕迹的东西。

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猫的头，“嗯，还有呢？”

李暖阳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公子可是姓韩？”

男子摸猫的动作突然一停，但又继续，“在下韩客，姑娘可是能掐会算？”

李暖阳心想这家伙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聪明嘛，被我唬住了，“那倒没有，不过会见鬼那是真的。”

“嗯？”韩客没有听到身边的人说过见鬼的事情，起了好奇心。

“是啊，我从小就能见鬼”

“姑娘觉得，是人可怕还是鬼可怕？”韩客问李暖阳，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愁。

“肯定是鬼啦。你想啊，别的人都看不到鬼，但是这鬼却能给人带来伤害。而且，能见鬼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虽然我只能看到一些动物和小孩的鬼魂。有时候我还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存在的，那些是鬼。”

李暖阳顿了顿，接着说：“我前段时间才看到一个小孩，她的父亲抛弃了她和她的母亲，在外边还和没事人一样，连她们死了都不知道。那小孩就跟着父亲想要报复他，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原谅。”

韩客听完问了李暖阳一句：“这鬼也没有让人丧命，也没有影响到别人，为什么会可怕呢？”

“唔……不知道，我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时候所有在场的人都很震惊，还带着害怕，而且我还因为这样被关了禁闭。”

“那你还真有点冤了，这里面犯错的是那个伤害了那对母女的人，而且你只是说出了事情原委，并没有做什么。”

“可不是嘛！”李暖阳说着就把手上的手帕从脚踝处移开，“就因为关禁闭我不能出来玩，我又担心这猫吃不上东西，冰天雪地的冻死了怎么办。”

手帕里的雪化了，打湿了手帕也打湿了袜子，滴答的水还淌到了地上。

好在冰敷还是有效的，刚刚肿胀的脚踝现在已经消肿了，但是还是有些疼。

李暖阳估摸着自己这个伤势估计好一段时间不能出来玩了。她把裤脚放下，再整理好鞋袜，本来想把手帕直接递给韩客，但是想到这手帕在自己腿上敷过了，人家会不会嫌弃，就又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