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见鬼录(63)
“嗯，加点热热的水啊。”
就在老板把水壶放上炉子，烧到壶里的水沸腾，冒出白色的水汽还咕噜响的时候，李暖阳又开口。
“哎……这天太热了，能不能喝点凉的啊？”
李暖阳没有再直勾勾地盯着老板，她面对着大路，但实际上用余光看着老板动作。脸上的淡定掩盖不了她的紧张，微微出汗的手掌更加用力地握住发簪。
“哦……可以啊，我给你加点凉的。”
老板答应下来，就像上次一样，那壶刚刚烧开的水就这么被放进一桶水中，轻轻晃动几下就拿了出来。
接着老板就端着茶壶过来，往李暖阳边上的碗里倒茶。
李暖阳端起茶碗，确实不烫了，再小心地把茶碗送到嘴边。
冰凉！
怎么可能呢，刚刚那壶水确实是烧开了，那雾气和声音都骗不了人，看来这老板和这古怪的树一样，都有问题！ 李暖阳把面前的茶水推到旁边，假装淡定地和老板聊天。
“老板，你的身体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老板尴尬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子，盖住他那不符合年龄的手，“呵呵……没有吧。”
“那……你的脚走路的时候为什么不对称呢？”李暖阳的视线从老板的手上转移到腿上。
老板后撤两步，“没有的事，我这就是干活站久了累的，哈哈……”
茶铺老板想要打个哈哈蒙混过去，但是李暖阳已经站起身来。
“你在这里摆了多久的摊子了？”
茶棚上盖着的布还没被阳光晒到褪色，就算是在树荫底下，这日积月累的使用肯定也会留下痕迹的。但是茶棚的样子看上去还是很新。
“嗯……也就一年多。”
“你一个人生活，再顾着这摊子，肯定很累吧？”
一句句话间，李暖阳能觉察到四周的空气更加凉了，比起刚刚那种让人放松到后背发凉的冷还要夸张，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狴犴也察觉到了异常，弓起背转向那棵大树。
“哎，混个日子而已。”
老板想要走开，但是被李暖阳抓住了手。
“那，你这手是累成这样的吗？和你看上去的年纪完全不相符呢？”李暖阳一抓住老板的手，就感觉很熟悉。
这不就和刚刚自己的手放在树干上的感觉一样吗？冰冷、潮湿还带着粗糙的质感。
老板脸色变得不好，“小姑娘，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啊？什么叫多管闲事？”
李暖阳放开了老板，袖子里的簪子滑落，手掌接住了簪子，随时准备拔出匕首。
“今天的茶钱不要你的了，你走吧。”老板甩甩手，赶李暖阳离开。
“我看，你和这树一样都有问题！”李暖阳直接说出口，然后抽出匕首就往老板的手上划过去。
“铛！”金属撞击到硬物的声音。
李暖阳看着老板那化成树枝的手。
原本就粗糙的手突然伸长，像是疯了一样向李暖阳这儿长长，将匕首包裹在枝叉中间。
“果然！”李暖阳手腕用力，将匕首抽了回来。上好的铁器将化成树的手切下一段，掉在地上。一股凉风从地上的残肢上刮过，颜色从鲜绿色转为枯黄。
老板见自己瞒不下去了，干脆扔下自己手上的工具，抖抖身体。原本还保留着人的身体的老板现在只有脑袋是原来的样子，不论躯干还是四肢都突然涨大，撑破了衣服，露出底下的样子。
虬结交错的树干组成了老板的身体，树枝交叉模仿肌肉的走势形成四肢。
老板淡淡开口，声音中混合着苍老和年轻，两种声音交替出现，“你是怎么发现这里有异常的？”
李暖阳握紧匕首，边观察着周围的变化边开口，“一个个带着热气的人从外边到你这茶棚休息，一开始都没什么奇怪的，但是很快就觉得凉快甚至冷，热闹的人群都变得安静，你觉得正常？而且这树，我看到它在有人坐着的地方就疯狂生长。本来这个季节树叶就不应该这么茂盛，而这颗树绿得过头了。”
“你能看见？”老板的语气中带着点不相信，那年老的声音和年轻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呵，当然，一开始我还没看出来你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没想到你和这树一样，它长你也长。”李暖阳回答到，“一开始就看到你的手长的有些奇怪，后来发现你走路的时候两条腿的长度是不一样的，然而今天再看居然长度变得差不多了。”
李暖阳顿了顿，“你是不是和这树串通在一起，吸取人身上的能量来让你们变化的！”
如果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茶棚子和正好能提供阴凉的大树，谁也不会想着来发难。但是如果是用人身上的能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李暖阳觉得这就是在伤害人，不能就这么放任下去。
狴犴甩甩尾巴，在研究如何拿下这个怪物。
“我俩一起长？你难道没有发现，我就是它，它就是我吗？”老板抖了抖自己的身体，那背后的大树像是被狂风吹过一样，树冠上的树叶呼啦啦地摇晃，但是并没有风吹过。这是老板的动作影响到了树。
老板淡定开口，“我又没做错什么，不过是路过的人想要更多的阴凉。每年走到我底下的人都在感慨，为什么这附近没有棵大树，为什么这儿没有水喝。我不过是顺了他们的意思，拿他们点能量有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