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不撒谎(119)
“我父母也是……”
很微妙的停顿,如鲠在喉,却是极佳的处理。
何导几乎要拍案叫绝。
林时见的浅色瞳孔盈着水珠,牙齿在下嘴唇上轻轻磨了下,淡粉的唇瓣留下一道白痕。
可见力道之大。
“我不会怪你,我们坦诚点才能走的更远啊。”
于是顾凉烨被温柔陷阱诱着坦诚了。
但他迎接的是灭顶之灾,谢雨强撑着听完顾凉烨的罪状。
随后是崩溃的戏码。
撕心裂肺询问着,“你为什么要骗我?还要骗我这么久?玩弄别人的感情很痛快吗?!”
重头戏演完,林时见直冲防护的栏杆奔去,发丝凌乱,带着一往无前的孤勇。
接下来就该换替身上场了。
其实何导想林时见还有江闻本人亲自跳,但是这事交给专业人士更安全。
姜曼云同意江闻这颗摇钱树,不休息拼命演戏,但绝不允许用命演戏。
这是两个概念。
拍摄机位变换,往收尾工作看齐,何导都松了口气,这是他认为的最难拍的一场戏。
没想到结束的轻易。
可是异变丛生!
林时见的脚步未停,他被魇住,也朝无尽深渊走去,不出戏在这样的激动情绪中实在太危险。
死亡不是解脱。
于他而言。
是将生命终止在最痛苦的时刻。
是相较于痛苦,更好的选择。
谢雨是,林时见也是。
他一时无法分辨自己是谁。
一片巨大的浪花溅起。
何导简直了,他吓得站起来,林时见也不用这么入戏啊,不过下面有救援人员在等着,也不用过分担心。
此时顾凉烨应该追上前跳下去,也该用替身。
但一个两个都让何导不省心。
江闻心焦的不作伪,步伐矫劲,也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
一模一样的孤勇。
海风吹的他们像是和对方一起殉情。
“……”
大家看呆了,何导也是。
可是拍摄效果空前的好,不止林时见那滴眼泪。
两人轮船跳海的镜头,肯定也会成为一个进入教科书的经典。
林时见在用感悟演这部戏。
或许何导眼尖,他和谢雨真的有点些相像之处。
游轮尚未靠岸,但林时见被一个锚点锁住,他仍旧是林时见,他不是别人。
他被逐渐唤醒。
林时见四肢冰凉无力,似乎变得不会游泳,救援人员还没有赶到,他就先落入一个湿热的怀抱。
“林时见,我宁愿你和我谈心。”耳垂又冷又烫,还带点哽咽的声音。
很熟悉,是江闻的声音。
林时见眼眶被烫了下,他木着眼珠,天空下起小雨,薄雾被冲散些许,好像是海水和雨水滴入了眼睛。
可那些是冷的,脏的。
好奇怪,那是什么呢?
林时见摸上江闻的脸,热的惊人。
——噢,原来是江闻在哭。
重新回到游轮,甲板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水痕。
何导看到两人简直心惊肉跳,他对林时见的状态还挺担心的,想骂句,“什么时候这么敬业了?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知不知道多吓人?”
但看着林时见了无生气的样子,没能说出口。
“江闻,还没这么快到岸边,你今天参观了里面,熟一点,带林时见找个房间洗漱下换个衣服。”何导有些揪心。
江闻苍白着唇看林时见,应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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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时见还沉浸在那种情绪,难以强行挣脱。
于是表情也不佳,鼻梁上还架着那副没度数的金丝眼镜。
显得更疏离。
连带着说话也言简意赅,带着命令的语调。
“林时见,我放好了热水,”江闻伸手试了下水温,很合适,他温着嗓子,怕惊吓到林时见一样,“别站着了,快来洗澡吧,不然该生病了。”
但其实江闻自己也受到了惊吓,脑子浑浑噩噩,有些后怕。
本能驱使着他看住林时见,和照顾林时见。
林时见没什么表情的走进了浴室,他赤着脚,踝关节处伶仃,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
惨白的手指如同灰暗的老旧墙漆,眼珠像玻璃纽扣,似无机质看着江闻。
他问:“你不出去吗?”
林时见当着江闻的面把西装外套给脱了。
黑色和白色的对比极其显赫,不仅指衣服也指肤色。
其与衬衫分离之际,黏连出不舍的感觉,水渍脱离皮肉。
狭小的浴室放大声响。
无暧昧,只渗透冷冰冰。
它宣泄着海色的死亡。
手指继续解着扣子,林时见低垂着头,晶莹珠砾顺着发丝尖往下坠,嗓音也如海水寒凉。
依旧强势。
“说话,不要当哑巴,我不喜欢。”
“我在门口守着你。”江闻转过身去,有点仓促,没用眼睛丈量和冒犯林时见的身体。
那处也许还在流泪。
查到之前林时见自杀的新闻,和亲眼看见一个人毫无生机的神色跳海。
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好在他们这次同坠于海。
江闻只说了句这样的话。
没说理由,不过很好猜,怕林时见不舒服,或者说做傻事。
因为林时见现在的状态不对。
“有点痛,我不舒服。”林时见说。
两人有问有答。
江闻果然听话,没继续做哑巴,“我在门口给你释放安抚信息素,会好受点,不会痛的。”
青柠香很快萦绕在鼻息之间,苦涩却安心。
林时见吸了口,没入肺腑,尚且缓解些许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