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远远地看到了金明池,更是令人惊叹,宽阔的金明池水面上洒着粼粼金光,邻水大殿端立一旁,三道如飞虹般的拱桥横跨池水之上,气势恢宏,岸边垂柳点水,烟草满堤。两侧回廊皆设许多彩棚,可供租赁,此时正是游人往来,车盖相望,好不热闹。竟还有许多挑担子卖各色蜜饯果子、冰雪饮的,琳琅满目。
昭宁等从马车上下来,两位表兄立刻就要去租彩棚,还要报名参加夺标赛,他二人练了多日了,自觉神勇无比,就是未必夺魁,夺个前几应也是没问题的,姜焕然也被他们拉着前去了。而两位表姐则拉着昭宁凑到那卖冰雪饮的摊前,姜茜道:“昭昭,你快看看选一些,我们拿去彩棚里吃!”
卖的老妇人也乐呵呵地介绍着:“娘子们看看喜欢什么,我是城西王家甜水铺子的,卖了少说十年了。这冰雪凉水荔枝、沙糖菉豆、水晶皂儿、黄冷团子是最受欢迎的,还有些冷吃,麻饮鸡皮、细索凉粉、素签,亦是酸甜可口得很。”她那木车上的竹篮中,用木碗和荷叶盛放着晶莹剔透的冰雪饮,旁还有些用醋、糖和香辛料拌的冷吃,在这略微炎热的天气里,只是看着也叫人觉得舒爽。
昭宁虽不吃外食,但今日天气炎热,想到冰雪饮酸甜冰凉的口感,也难免有些动心,对两位表姐道:“表姐们尽选就是了,我尽地主之谊,我来付钱。”叫身边的樊星将钱袋子拿出来。
姜芫却笑着说:“如今我们也搬来汴京了,也是地主,该我们尽地主之谊!”
盛氏和姜远望则笑呵呵地看着几个女孩儿选好了东西,争着要付银子,一派和谐。
此时,有数辆车马精致,车檐下挂着琉璃灯的马车驶来,马车两侧仆婢、护卫簇拥,少说也有三五十人,这样大的排场,定是什么王公簪缨之家出行了。姜家轻装简行,不过才带了七八个仆从,立刻赶着马车要给这些马车让路。可这些马车却在路中间停了下来,从里面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这些冰雪饮、冷吃我们都要了。老妇人,烦请都给我们包上吧!”
姜茜听了自是不肯,道:“你们是何人?我等已经选定了,只是未付钱罢了,何以你都要了!”
那些精致的马车上,却接连下来了数人,谢昭宁一看便扯了扯嘴角,原竟都是熟人。
那穿了身雪白色仙纹绫制成的襦裙,腰系鹅黄色绦带,身姿高挑,随着好几个仆婢的,不是高雪鸢是谁。至于在她身后那辆马车上下来,着一身春粉色单丝罗,浅色湘裙,容色秀美清丽的,也正是谢宛宁。她身后亦跟着许多仆从,看得出有些不是谢家的,竟是平阳郡主府上赏的,看来平阳郡主倒是对这个义女实在是尽心。
谢昭宁此行主要目的是在找药一时上,再陪着舅母表姐等来散散心,倒是没想到还会碰着她们一行人。
谢宛宁看到竟是谢昭宁和盛氏等,立刻屈身行礼:“舅舅、舅母、长姐,没曾想竟在此处遇着你们。”又柔和地对高雪鸢道,“妹妹,既是姐姐等要的,我们便让了吧。我们去买旁的也是一样的。”
这时候又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道:“什么去买旁的?”
只见打头的那辆描金漆红的华盖马车中,跳下一位身着紫绸圆领袍,头戴嵌金玉冠的男子。他一下马车,便有数名随从跟上去随侍。他朝众人走过来,只见此人面容俊秀,但是肤色苍白,脚步有些虚浮,应是长年的养尊处优。
高雪鸢一见此男子,却略红了面颊道:“世子爷何必下来……说过虽路上同行,却是不见的!”
谢昭宁听到这里,眉心微动,便立刻猜到了,这位应就是高雪鸢的未婚夫镇北侯世子爷。看样子,高雪鸢对这男子极是喜欢。
那镇北侯世子爷却笑道:“阿鸢,今日金明池夺标赛,众世家郎君娘子都聚在一起,你便不要讲究这些了。”又对卖冷吃的老妇人道,“两贯钱在此,你快把你的东西都包起来吧!今日就当是我请阿鸢和谢家二妹妹了!”
老妇人有些为难,此时姜茜飞快地把钱放下,道:“这些方才是我们说了要的!”
镇北侯世子却只是随意道:“既是我先说的付钱,自然是我们先得了。”
谢昭宁看他一副并不看人的模样,知道他是根本没将她们放在眼中的,她是无意几碗冷吃,却不想看到两位表姐受这般气,何况方才大家认真地选了一场,上前一步道:“这位郎君,买卖为契,自是以说定时为准,我们事先与老婆婆说定,眼下又付了钱,自是我们先得。”
那镇北侯世子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却是眼眸微微一亮,是寻常男子看到容貌出色女子的寻常反应,却让谢昭宁眉心轻微一皱,并不舒服。
因她们这番矛盾,已有越来越多的人围拢上来,许多都是各个世家中的人,也将她们认出了。
有娘子低声道:“那似乎是镇北侯世子爷,身份贵重,这几位小娘子怎的不知轻重,与他争了起来……”
又有娘子道:“你们不认得,那位娘子就是西平府回来的谢大娘子,出来走动得少。我看着倒是欣赏得很,分明是她们先来买的,凭什么要相让!谢大娘子这番有理。”
还有郎君道:“寻常只说谢二娘子是好容貌,我瞧这位谢大娘子似乎更为出众,说话也是有理有据,以前怎的只听些她跋扈之语……”
旁边有人就笑道:“李郎君却是喜欢谢家大娘子这款不成,你可能驯服得了?”
这样汴京盛大的场合,亦是各世家郎君娘子们相看之地,男女之防便并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