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话照做,将手机竖起来放在桌子上,自己往后一退再退,直到手机装下她的全身。
她洗完澡了,身上穿着睡衣。
佣人提前准备好的。丝绸长裙,很柔软,也很亲肤。
妈咪摇摇头,眼神心疼:“还是很瘦,要多吃点呀。”
“我胖了,胖了五斤呢。”她炫耀一般地揉了揉自己变得有些圆润的脸,“你看,这么圆。”
妈咪笑她:“哪里圆了,都快没有了。”
看到妈咪的气色和心情都不错,蒋宝缇也轻松不少。
即使知道等妈咪下次再犯病,又会忘了今天这通电话,但她还是很开心。
哪怕是看妈咪一眼,和她说几句话她也很满足。
在蒋宝缇的记忆中,最幸福的那几年就是妈咪还没出事的时候。她是南方人,从大陆‘嫁’到港岛。
厨艺很好,唱歌也好听,尤其是给蒋宝缇唱的那些摇篮曲,她现在还能哼上几句。
包括从小到大学校举办的那些晚宴,她穿的衣服也都是妈咪从布料选材,再到设计裁剪,最后完工。
全部亲历亲为。
“对了,上次宋阿姨给我打电话,说要接你去那边住几天……商量一下婚礼的细节。”
蒋宝缇问的有些忐忑,生怕她们已经确定好了。
妈咪停下来,眼神有些放空。她应该是在思考。
很多事情哪怕是发生在她记忆完全清醒的时候,她也会很快忘记。
还是一旁的佣人帮忙回答:“你妈咪拒绝了。她知道你不想嫁,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推掉了。”
听到这里,蒋宝缇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忍不住。
整个人家里,只有妈咪尊重她的意愿。
她委屈道:“我一点也不想嫁,但爹地根本就不听我的。”
妈咪眼神自责,满是心疼:“是妈咪不好,帮不上宝贝的忙。等你回国之后妈咪会想办法的,宝贝不想嫁就不嫁。”
蒋宝缇急忙反驳:“才没有!妈咪健健康康的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她也只有在妈咪面前才是最真实的状态,趴在床上,两只脚高高地抬着,勾在一起,惬意地晃来晃去。
“学校放假了,我这几天在外面旅游。去了好多地方,还学了射击,我打中了一个三环。还被夸了呢。”
“不辛苦,课程不是很多。但有些同学和老师很烦人,他们喜欢搞歧视。”
“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被别人欺负!”她得意地抬着下巴,像只傲娇的小猫,“没人舍得欺负我。”
她的话好好多好多,像是开了闸的水泵一样,源源不断的往外泻。
几乎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妈咪笑容宠溺的看着她,眼里还带着一些骄傲:“我们小橄榄最乖了。”
在被宗钧行改名之前,她的英文名叫olive,橄榄,象征着和平。
蒋宝缇用手臂支起上半身,让自己稍微坐高一些,笑容比刚才还要得意:“而且我上次的比赛还拿了奖哦,一等奖,奖品是……”
她话还没说完,电话那边的女人微微变了脸色。她迅速将手机拿开,没过多久,屏幕开始晃动。
蒋宝缇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她的脸色都白了:“怎……怎么了?”
“没事,没事。”护工阿姨的声音传了过来,安抚她的情绪,“经常这样,缓一会儿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可妈咪痛苦的咳嗽和喘息令这一切变得毫无说服力。
蒋宝缇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她本来就是容易冲动的性格,更何况又刚好处在这样的年纪。
尤其是在面对妈咪的病情时,她完全没办法冷静。此时大脑一片空白,手上后背全是冷汗。
妈咪是她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无论如何妈咪都不能有事。
她的全身都在抖,那是一种生理性的,因为恐惧而产生,根本控制不了。
“为什会说经常这样,妈咪的病情不是稳定了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很重的哭腔。
手机被江阿姨接走,她是负责照顾妈咪生活起居的佣人,很久之前就在蒋家了。
“小缇,你别担心,你妈咪没什么大问题。是因为最近天冷了,所以旧伤开始……”
她根本没有听完。妈咪痛苦的喘息早就占据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也忘了宗钧行的忌讳。
——他谈正事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她光脚跑到书房,连门都没敲,直接闯了进去。
宗钧行的眉头微皱,眼底浮出阴沉的戾气。
如果蒋宝缇看见了他当下的表情,一定会吓到落荒而逃。
看清来人后,男人的眼神缓和下来。
他不动声色地将桌上拆解检查的枪支推到一旁。而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也非常识趣地藏住了脚边的东西。
“怎么哭了?”他低声询问她。
蒋宝缇红着眼睛走进来,站在他身边。
男人动作自然地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到自己跟前,替她擦着眼泪。
她的视线、她的世界,此时只剩下宗钧行一个人。
她看不到站在他身后的William,更加看不到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以及男人身后站着的那几位装备齐全的保镖。
她哭的很可怜:“我妈咪生病了,我想回国去看看她。”
第34章
屋子里的氛围其实很凝重, 那种只属于上位者之间的交谈是极具压迫感的。
此时因为她的突然闯入而中断。
宗钧行绝非是仁慈到连这种错误都包容的人。
但是此刻,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眼身后的William, 让他先将客人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