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宝缇抿了抿唇。
她早就发现了,他在与自己说话时目光一直在四处张望。
蒋宝缇知道他在寻找什么。
“抱歉……可能会让您失望。但我和他已经分开了,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对方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情,只是表达了遗憾:“我很抱歉,这真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情。”
“是吗。”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门子的好胜心在作祟。为什么男女分手总会默认弱小的那一方是被遗弃的,她认为这是一种阶级歧视。
于是在对方向她表达遗憾时,她沉默片刻:“是挺遗憾的,为他感到遗憾。因为是我甩的他。”
男人滴水不漏的面容上仿佛出现了根根分明的裂痕:“什……什么?”
“我说是我甩的他,我甩的kroos。”她站在那里,漂亮高傲的像一只白天鹅,不卑不亢。
男人默默注视着她,感觉透过她的眼神看出了一点Kroos先生的影子。
当然,只是眼神,并非长相。
虽然相似的程度并不多,只有千分之一。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谁养大的像谁。
他当然不失望,因为他确信了Kroos先生会过来。
他会来中国,为了面前这位女士。
毕竟能让一位身居高位、冷血傲慢的上位者,主动弯腰去倾听她所讲述的那些幼稚至极的悄悄话。
男人坚信,故事还有后续。
看来自己这次亲自回国扫墓祭祖,是祖宗在保佑他。
感谢祖宗。他这次会多烧一些纸钱和香烛的。
第47章
今天这场晚宴算是非常顺利, 作为边缘人的爹地突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克莱得的座上宾。
——克莱得便是那位姓司的先生。
他的年纪其实不大,四十岁不到,在这群位高权重的长辈之中仍旧显得万分从容。他的底气是他的阶级地位和资产带来的。
他拥有可以睥睨甚至轻视这里每一个人的资格, 但他还是保持着一位英伦绅士该有的礼仪。点燃一支雪茄, 笑容随和的与那些长辈们攀谈。
他对爹地尤其客气,即使他此刻才开始问对方的名字。蒋宝缇坚信,至少在半个小时前, 他连余光都没有扫过这号人物,他或许还认为爹地只是一位年迈的管家,或是谁带来的助理。
但是现在, 爹地成了座上宾。
克莱得一直夸赞他有一位年轻但有魅力的女儿。
蒋宝缇提着自己的裙摆,轻轻弯腰去看被高跟鞋勒痛的脚踝。
她以往的鞋都是设计师按照她的喜好单独画稿, 再由鞋匠量身定做。
采用的也都是最柔软舒适的材质,根本无需担心会不合适。
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衣服尺码不合适, 鞋子磨脚的感觉了。
听到克莱得的话她本来还在苦恼。他这样说别人该认为自己勾引了他。
否则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夸赞她呢。
毕竟在爹地和那些叔伯们的眼中, 她顶多只是有些小聪明而已。难登大雅之堂的小聪明。
“抬爱了。”爹地笑容温和, 朝身后说, “珍妮芙, 过来打声招呼。”
大姐走过去,态度不卑不亢的与对方敬酒示意。
珍妮芙是大姐的英文名。
作为从小培养的接班人, 她拥有不卑不亢的底气。爹地将所有的严厉和赞美全都给了大姐。
蒋宝缇不知自己是否该松一口气。
至少她不需要继续去思考,如果爹地问起她和那位司先生是如何认识时,她该怎么回答。
提到聪明的女儿,他第一时间想到大姐也在情理之中。
她慢悠悠地看向窗外,今天的阴雨天好像持续的比以往稍微久了一点。
干脆再下大一点吧, 直接淹了整个港岛。
……她为什么会因为自己心情不好而想让所有人和她陪葬。
蒋宝缇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认为自己是和宗钧行学坏了。
即使他从未说过类似的话。
“你现在怎么样?”Max一有空就会给她打电话,她说等这次放假她会和妈咪申请将毕业旅行的地址选在中国。
那样她就能利用公费光明正大的去看她了。
蒋宝缇在电话这头感动的嗷嗷哭:“我就知道还是max对我最好了。”
Max笑话她:“行了, 等我去了再哭,到时候可以抱着我哭。”
蒋宝缇是真的很想抱着她好好大哭一场。她并不后悔回国的决定,但这不代表她不会为此而感到痛苦。
家里的氛围实在让人觉得窒息。
她总算理解了宗钧行为什么会在听她说出自己的苦恼时,而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轻慢。
他将她的痛苦称为可爱的烦恼。同时也将她的婚约看成幼稚的过家家游戏。
当时的她痛恨他根本不理解自己。
可是现在,她反而开始理解他。
因为当她看到家里那群人为了三瓜两枣的资产而争的头破血流的时候,她也有类似的想法。
真是幼稚又滑稽的行为。
得到了又能怎么样呢,那点家产能够满足什么。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种想法的不对。那不是三瓜两枣,那是拥有几万名员工的上市公司,有单独的股票。
公司名下有几十家工厂,甚至还有单独的产业链。
以及价值几个亿的信托基金和债券,还有房产土地等不动产。
虽然家里如今每况愈下,但仍旧能在豪门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蒋宝缇觉得自己如今的价值观非常不好,她不应该这样。
但她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才能将这些全部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