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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囊(186)

这很正常。

很多事情无需他亲自出面。

好比那辆黑车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跟在她的车后面, 看见她平安回家之后才开走。

里面或许是他的司机, 或许是威廉。

或许……是他本人。

当然, 蒋宝缇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小一些。

她并不觉得宗钧行身上的那股清苦气息很浓郁, 相反,那个味道非常淡, 淡到一阵风吹过都能吹散的程度。

可她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回到家后,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上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类似的气息。于是她脱掉外套,抱在怀里闻了好久好久。

他的存在简直就像是一个奇迹。

上帝是为了满足她才特意创造出的宗钧行吗。

怎么能有人无论哪里都如此令她着迷。

明明她已经打算放弃他了,明明她都开始认命接受自己的未来。

之所以坚持回到港岛,是因为这里是她唯一的家。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留在美国吗?

留在美国甚至还不如回来。最起码在港岛她的人生是有一半的几率可以把握在自己手上。

爹地父权偏心, 母亲严厉苛责,但他们并没有对她有太多的限制。她最需要忍耐的只有家里那几顿饭。

当然, 婚姻也是一道枷锁。

可是毫无感情的联姻本身就有一个默许的规则。

那就是婚后各玩各的,必要的场合公开露面秀秀恩爱,巩固一下企业形象,维持一下股票增长。

蒋宝缇的做法不过是在选择一个更好的结果罢了。

她没有做错,她是商人的孩子,她骨子里是精明的,懂得权衡利弊。

虽然这样的精明在宗钧行眼中,和幼童无疑。

自从回国后,眼睛就被那群毫无审美的家伙给荼毒。

虽然大多都是从小按照接班人的要求在培养,无论是礼仪还是修养方面都没得说。

但也仅限于他们这个圈层,以及向下的圈层。

任何事情都需要经过对比。蒋宝缇觉得自己不该去到脱离自己生活的世界。

太遥远了。

那些东西本来对她而言就过于遥远。一旦窥见了,再去看其他人,就会存在一种由上往下的审视。

这是不正确的!

她在心里唾弃自己。

但……她仍旧忍不住去想宗钧行。

面对他时,加快的心跳撒不了谎。她嘴上说嫌他年龄比自己大,事实上,她完全没办法抗拒他身上那种只有熟男才有的魅力和风度。

……

大姐过来敲门,蒋宝缇穿上鞋子将门打开,整个人还没从红晕中彻底走出来。

大姐疑惑:“你怎么了?”

她有些尴尬,摇了摇头,气息还有些不太稳:“没……没事。”

大姐沉默片刻:“有什么事不要自己藏着,可以和我说……对了。”

她取出一盒胃药递给她,“上次听你说胃疼,不要总吃止疼药,那个对身体不好。”

蒋宝缇接过药,再次点头:“谢谢姐姐。”

她的声音很甜,长得也很乖,像只小兔子。眼睛雾蒙蒙的,不像哭过,应该是生理性泪水,被刺激出来的。

也不知道刚才再里面做了什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不敢抬头看她。

大姐性格与她完全相反。她是作为家中接班人被培养长大的,说话做事雷厉风行,一板一眼。长相方面,她像爹地更多一些。

所以不笑的时候有些严肃和吓人。

蒋宝缇对她是能避就避,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面对她的道谢,大姐没说什么,只是轻嗯一声。

但是在离开前还是有些别扭地摸了摸她的头:“嗯,晚……安吧。”

很显然,这样的动作她并不常做,所以显得有些生疏。

力道也没控制好。

大姐走后,蒋宝缇顶着被她揉乱的鸡窝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有点懵。嗯……怎么突然拍她的头。

大姐平时在家很少和他们交流,一是年龄差,二是由于她自身是个严肃的人。结合了母亲和爹地的性格。

否则爹地也不会放弃长男继承家业的‘规矩’

将她培养成继承人。

克莱德先生为了修缮祠堂而举办的宴会于三日后开始。

在他自己家。

规模大到令人咂舌。江云心悄悄将她拉到角落,和她诉苦:“据说今天就是一场大型的联姻见面会。”

能够理解。蒋宝缇耸肩:“毕竟几乎整个港岛的权贵人士都来了。”

“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她又补充。

蒋宝缇抬眸,有些不解:“什么机会?”

江云心冲她使了个眼色:“自己物色结婚对象的机会。”

蒋宝缇显然不感兴趣:“我反而觉得这是个结识人脉的好机会。”

那些有钱人都爱给自己塑造一些爱艺术的人设。有时候明明看不懂却还要装出一副非常了解的样子。

不过这也大大方便了她。

——她已经拜托过克莱德了,提前将自己的画挂在宴会厅内。

晚宴不过也就这几道步骤,交谈,饮酒,互递名片。

再然后就是舞会和赞美艺术。

蒋宝缇并不觉得艺术和铜臭沾上关系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就像宗钧行说的那样,艺术的价值在于收藏它的人。

“这副画的作品叫‘荒草’,它的灵感来源于帕卡亚火山,是在……”

蒋宝缇落落大方地为那些驻足在画前的宾客讲述起它们的由来。

最后又笑着补充一句,“如果您喜欢,我可以将它送给您。”

对方看上去非常惊喜:“你是这幅画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