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甘:“对嘛, 做事就是应该分清轻重缓急。”
在乐乐小学毕业的那一年,市里下了硬性规定:初中只能就近入学, 禁止看分数挑学生、禁止花钱择校。
于是,即使乐乐的毕业成绩比叶材宝高了一百多分——总分五百——他们俩还是被分到了同一所初中,然后在随机的分班中,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
分班结果确定后,叶材宝得意地乐乐说:“我早说过分数高点没什么了不起的,人脉才重要。现在你信了吧?现在这个结果我去年就预见到了,当时你还在吭哧吭哧地埋首课本。”
这几年,叶材宝能给乐乐刺激出的情绪起伏越来越少,乐乐对此颇为遗憾。
乐乐:但也没办法,毕竟这位堂哥越大越少动手,就只会口头嚷嚷。嚷嚷的音量、内容还越来越缺乏变化。严重缺乏新鲜感。
既然已经失去了辅助产能的价值,乐乐自然便习惯了和无视狄甘夫妇一样无视叶材宝的动静。
刚入初中的乐乐主要思考的是:这种硬性规定对一小的冲击有多大?
乐乐:这不仅毁了一小分数至上的逻辑,一小好像还直接接到了文件,要求取消尖子、后进等班级的区别,所有班一律平等。一小官网的排名版块已经被封了。
不久后,乐乐还听说一小换校长了。
乐乐:这些变化到底说明了什么呢?
小绒毛:“这不仅是教育问题,也是政治问题。或者说,很多时候,教育本就是政治框架下的一个问题。是现在的你我很难理解的。想理解你就还需要继续努力学习。”
小绒毛:“别管外界怎么说分数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对你来说,分数、排名,依然是你最大的依仗。”
小绒毛:“初中可以被强行要求就近入学,但高中不可能,大学更不可能。迟早还是要拼名次哒,你不要放松。现在放松了,以后想补未必补得回来。”
乐乐郑重承诺:“请猫放心。我知道自己能做的有限,学习是我最容易抓稳的上升途径。好好学习肯定比心怀鬼胎地交友更稳妥。无论如何,知识学会了就是学会了。人可能背叛,知识不会。”
小绒毛:“这句后面好像应该接个梗?‘不会就是不会’那个?”
乐乐:“严肃点。不要轻率地把严肃事情娱乐化。”
小绒毛:人类崽子,你开始狂了呀?都教育起养大你的猫来啦?
三年后,乐乐顺利考入重点高中。
而叶材宝靠着叶放知的托关系、花钱,也勉强进入了同一所高中。不过这一次他就不再能与乐乐同班了。
——纯以叶材宝自己的成绩,他本来该是读升学率不太好的一所高中。
狄甘终于意识到不对,问叶材宝:“你的那些朋友都不帮你吗?”
叶材宝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回答:“他们……要么出国,要么去有好大学的省份,没有留在本市的。”
乐乐小时候就觉得难以理解叶材宝一家的逻辑,长大后他依然很难理解。
比如,乐乐清清楚楚地记得,在他进入叶材宝家的第一天,狄甘就说要请个保姆来减轻她的家务负担,叶放知也表达了赞同。但狄甘至今没请,只每个月请一次保洁做大扫除。
房子、家具、电器倒是都换了新的,但也就只是搬家时一次性换了那么一批。之后十年了,没再换。
去年那台临近建议使用年限的冰箱坏了,也是选择修理,而不是更换。
刚上高中的乐乐最困惑的一件事是:我父母的遗产总共究竟是多少?
乐乐:虽然叶放知是在抢到我父母遗产后买了比他旧房子更大的新房子,但他也卖掉了旧房子。前后两套房子都是学区房,买新房子需要补的差价可能并不很高。
乐乐:已知叶放知当时抢到的是我父母遗产中的大头,所以,这份大头就只相当于这么点差价?可能再加上些装修钱。那么,我到底有没有必要把“夺回父母的全部遗产”当作人生的终极目标?这个终极目标会不会太小了点?
带着这份困惑,乐乐对社会、工作岗位、平均收入等特意做了一些研究,然后大概了解了叶放知的职业和他的收入层次:
算不上有多富贵,但在普通标准中,勉勉强强也称得上是有钱人。
即使往前推十年,也就是乐乐父母刚去世的那一年,叶放知在这一行里的位置还不算太稳,但也称得上前途光明。
乐乐:反正,生活条件挺不错。不像是一个需要撕破脸抢关系不好的弟弟那不算非常多的遗产的人,更不需要为了抢遗产而对弟弟唯一的儿子下黑手。
当然,实际上那一家子叫嚷的“下黑手”主要就只是叫嚷而已。
虽然让几岁的小孩子自己吃饭、洗碗、打扫个人房间显得极其过分,可乐乐相信,如果当时自己做得很糟,比如天天脏兮兮、饿病了,狄甘还是会一边骂一边照料他。
小绒毛:“现在想来,那对夫妇当时可能只是想给你个下马威,逼你承认自己无能、求他们,不料你居然还真能自力更生。”
小绒毛:“那时我偷听到他们说‘天天吃那些没营养的东西,连鸡蛋牛奶都没半点,他居然还能那么健康?比宝宝都更少生病?’我只顾着得意自己把你养得好、以为他们是在表达阴谋没得逞的愤怒,但实际上他们表达的可能是单纯的震惊,还有对育儿常识的怀疑。”
说到生病,在叶材宝一家子眼中,乐乐住入他们家中这些年一次也没有病过,连点小咳嗽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