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天(59)
外套上,雪松和檀木的气息,在冬风中冷冽吹散在一起。
是周沉的外套。
她来不及推脱,就看见身边人像是料到了她会拒绝。
不动声色走远,到前头程译野身边,淡淡问他其他人有没有定好过平安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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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那群朋友,十几个人一起定的地方,是打算开个包间K歌,过了零点再转场。
到了地方,KTV门口台阶上一层薄雪。
林雨娇临时接到有事,一个人披着外套坐在大厅,和学校里的课题研究组员开了一个十分钟的小会。
“那你一会儿上来找我们。”倪雾匆匆按下电梯按钮。
她是所有人里面要最晚一个上去的人。
几个一身烟草味的陌生人坐在不远处,饶有兴趣盯着她,灯红酒绿人来人往里,清冷到最显眼的那张脸。
干净规整的针织裙,不菲的黑色西装外套,格格不入这里的一切。
窗外纯白雪花飘落,被这颓废堕落的烟草气息裹紧。
等到会议结束,林雨娇收了东西站起来走向电梯。
这家生意太好,电梯几乎每一层都要停一下。她心细,怕倪雾他们在楼上等急了,没有多想什么就选择去走旁边的安全通道。
天真以为这里的安全通道和居民楼里的没什么区别。
披着周沉的西装外套,手里提着一大袋商城买的装饰品,往老旧楼梯上走。
耳畔安全通道沉重的门“啪嗒”一声关上。
每一层灯坏了。只有楼道里玻璃窗半开着,风吹来让人烂醉的气息,和微暗路灯光源。
雪光把路灯折射在墙上,泛起一片波光粼粼的水湖泊。
一身针织毛线裙,踩着黑色皮鞋的人,帽檐清冷耷拉下眼睛。冬风吹起她的长发和纯白裙摆。
林雨娇出现在这破旧不堪的楼道里,一切都变得突兀起来。
好像这不是什么娱乐会所的楼梯,而是什么老居民楼里补习班的通道。
地上散落着早就熄灭的旧烟头,和一些情趣用品包装盒。她眼底闪过几分错愕,抬脚,小心翼翼避开。
大雨一般淋落下来的黑暗。
听见有人把玩打火机,一开一关的声音。
林雨娇抬头,手有点颤抖。
她现在到了三楼,要是真有什么危险,上不得,下不去。
雪水顺着破墙壁往下流淌,滴落在墙角的灰尘里。
视线慢慢只剩下两种颜色。
灼目白的是他的银发,蓝的是他指间那支打火机。
那是坐在昏黄一片楼道里点烟的祁司北。
怔了怔。有些意外,不知道为什么他出现在这里。
无意识扯紧了周沉披在她身上的那件西装外套,回过神继续往上走。
手边的塑料袋划过楼梯栏杆的铁锈,撕了一道口子。
好像什么东西掉了出去。
绕过他走到了上一层楼梯,她才意识到袋子破了。半蹲下来,清点了一下东西,发现少了一条最上面的颈链。
红丝绒的圣诞限定颈链,挂着一只小铃铛。
那是刚才商城买东西的时候,她一直强调自己不适合,倪雾非觉得好看,硬送给她的。
她目光焦急下移,望见楼道里坐着的那人冷白的指间,一抹刺目的红色。随意塞进了黑色皮衣口袋里。
阴暗的楼道里起伏着林雨娇微微急促的呼吸。
良久,她无声走下楼梯,重新回到那头也不抬坐着的人面前。
“祁司北。”她鼓起勇气喊人,朝他摊开手掌。
坐在地上的人掐了烟,仰头。
刺目危险的银白。
“有事?”
“还我。”她深吸一口气,没什么气势轻轻补充,“我看见你拿了。”
“颈链。”
“那你搜?”
潮暗里传来低哑的声音。
他散漫半举起双手,整个人往后一仰靠在斑驳的楼道墙上,半屈的长腿无赖挡住她下楼的路。
她站了一会儿,没理他。转过身往楼梯上走。
不跟好像喝多了的人计较。
手机里倪雾给她打了一个语音电话,林雨娇马上接通,因为不方便按了免提。
结果是周沉的声音在楼道里回响。
“你是不是迷路了。要我出来接你一下吗。”
“不用了,我来了。”林雨娇一边说,一边往上走,“我在楼梯上。”
“你走了楼梯?”周沉在那边陡然严肃起声音,“这里的楼梯不安全。以后不要走了,你别挂电话,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说,我先一直听着。”
她还没明白他隐晦说得不安全是什么意思。
一片昏沉沉水汽。楼下一处楼道间传来酒瓶破碎的声音和脏话,还有女孩的哭声,像是有人在打架。
这里就像一片黑色危险的禁地。
倒是刚才看见祁司北坐在这台阶上的表情,悠然自得像是坐在自家客厅。
林雨娇来不及多想,只是后知后觉感知到害怕,捏紧了手机头也不敢回往上走。
没走几步路,看见楼上窗前站着一男一女。
发潮的路灯光透过窗玻璃,落在他们身上。她以为只是两个人站着聊天,松了一口气没停下脚步,往台阶上抬脚。
眼皮上一片温热。
突如其来的黑暗里,她能清晰感受到那只拢在她眼睛上的手掌,轻而易举,完完全全覆盖住了她的目光。
“就这么想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