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开后百花杀[女A男O](195)
那头原本几人无法看见的星兽,也在一瞬间显形,就如同撞上了千万条同刀片一般的细线,方才还完整的庞然大物,在顷刻间变成了一地薄片,组织液血液流了满地,却没有星兽独有的恶臭味。
“泯山…”
这一眼就知道是沉泯山的手笔,裴戎策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被藤蔓“万箭穿心”的沉泯山,却并未见到对方有清醒的意思。
霍骁也看向面前的那个人,只是和裴戎策不同,他的眼中,更多是茫然。
那面色苍白的沉泯山突然动了。
却不是她自己动的。
藤蔓如同千万条触手,从沉泯山的心脏处长出来,随后向外撕扯,将这具身体撕得粉碎。
霍骁的脸上,身上,都被溅上了血雾。
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一眨不眨。
石洞里寂静无声。
时间仿佛无限被拉长,一秒胜一年。
霍骁颤抖着手,缓缓跪倒在一片狼藉的石地上。
——他的红发被血淋湿。
远处的裴戎策和商拒温看去,甚至分不清那湿淋淋的红,到底是他如火的红发,还是生命终结的鲜血淋漓,只知道那是一片死寂的赤雾和瓢泼的绝望。
【霍骁…。 】
熟悉的声音响起,如同遥远的呼唤,虚弱、空灵而细微,让猛然抬头的霍骁怀疑是否是幻听。
【走远一点…。 】
这一声比先前那一句要实,也不如之前沙哑。
霍骁好像会过神来,来不及压下心中的震惊,也不清楚她所说的远一点是往哪里,只是机械性地后退了几步。
无数根藤蔓在这一刻动了起来,不协调地互相抽打,但整体看是在向外扩散,一点点打开。
霍骁的字母双刀握在手中,没有要动的意思。
裴戎策没听到传讯,只当霍骁是受到的打击太大,拉弓就要一支金羽箭射去。
【别动。 】
沉泯山能感知到裴戎策的动作,感知传讯在他脑中炸开。
裴戎策就如同被雷击中一般,拉弓的手再没动一下。
不死藤层层舒展,如同一个绽放的花苞,充斥着诡异的美感,而沉泯山,就在这朵“花”的花心。
“泯山…。”霍骁的下唇翕动。
裴戎策愣了一下,放下弓就朝这边跑过来,也不管地上的尸体残块,好似从来没有过洁癖:“泯山!”
“…泯山?”商拒温还未从方才那令人作呕的画面中回过神来,加上前些时候狂跑和吸入催情气体,一下子定了心,生理不适就一下涌了上来,径直跪到地上干呕,甚至呛出泪花,鼻头通红。他心中高兴,笑容真切,在现在却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沉泯山的面色比刚刚那个“沉泯山”的脸看起来还要白,在她的手臂上、身上扎入了众多针管,仔细看就能发现,这些管子与那不死藤相连,此外,沉泯山的身上还帮着一个巨大的装置,已经被沉泯山打碎。
“把管子拔下来。”
沉泯山看着霍骁道。
他没有任何犹豫,动作干脆,但沉泯山却注意到,霍骁的手在抖。
倒是和自己一样狼狈,她想。
等到最后一根针管拔完,霍骁将沉泯山按入怀中,她却用感知,把后方的不死藤切成了碎片。
“你…怎么样?”
霍骁像托着瓷器一般,观察沉泯山的伤势,如同一个关心自家孩子的家长。
裴戎策看着这边,注意力却放在观察周围有没有别的情况上。
队里最靠谱的人都乱了套,他就要站出来主持大局,在关键时刻,不显山不露水的少爷也有一颗沉稳的心。
“霍骁。”
沉泯山没有回答霍骁的问题,只是叫了他的名字。
“…嗯?”霍骁还在看沉泯山的伤势,简单应了一声。
沉泯山一把掐住他的胳膊,力道不大,却成功让霍骁抬眼同她对视。
“你首先是你自己,其次才是我的侍卫长,我的…哥哥。”
霍骁一愣。
沉泯山比他更早撤开视线,脸色不太好看,指腹轻轻搭上他被血沾湿的衣服。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砸在霍骁心里。
“我不要你为任何事情牺牲,不要你为我牺牲,要你活着。”
“这是命令。”
被血淋湿的红发贴着他的额头,血液如同红墨般流下来,划过霍骁的眼角,划过他的脸颊。
随着那滴血“滴答”落地,很多过往的声音飘了回来:
——那就是霍骁吧?那个孤臣之后?
——对啊,以后也要为皇家卖命的。
——嘘…。
——外出游历?你是天命皇室的一员!生是这里的人,死是这里的鬼!你还想要去哪里? !
——…臣知错,陛下恕罪。
——滚下去。
——是。
——阿骁,你可不能辜负我悉心栽培啊。
——殿下放心,霍骁定不负您。
他也曾迷茫过,厌恶过,失落过。
为他爱的人的、无止尽的索取与要求。
霍骁在宫中摸爬滚打,世故圆滑,一眼就能看透旁人心中所想,却从来不清楚,天命皇室对他到底有几分真心。是关爱?还是利用?
他始终坚信是前者。
不是因为他自幼学习的君臣之道,而是因为这个地方是唯一能被视作他的“家”的地方,是唯一能给他归属感的地方。
生是天命的人,死是天命的鬼,这句话没错。
天命关住了他没错,可他原本也无处可去。
所以他释然了,变成了如今的霍骁——品学兼优的谦谦君子,尊君爱国的忠心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