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你就这点出息?(488)
三人来到一座悬崖之上。峭壁笔直,穿透云霭,如镜的石壁上,石窟棋布星罗,坐满了坐化成佛的高僧。
“金身崖。”行六笑道:“监正怎么带我们邪魔外道来到这等圣地?”
大鹰收起翅膀,停在悬崖上一个石窟旁。
监正跳下了鹰背,手里提着盏黄金莲花灯,转身往石窟深处行去。
两个白花教的人也跟在后面。
石窟中照例有位坐化的肉身佛。琉璃没急着追上监正,围在肉身佛左右打量一圈,肉身佛在石窟坐化不知多少年,身上袈裟破烂,容颜却未腐,依旧栩栩如生。
“这便是肉身佛?”她玩心顿起,“不知能不能抬回去作尸傀。”
行六握住她的手,“大事要紧。”
琉璃眉眼弯弯,乖顺地点了点头。
在肉身佛的身后,竟有条极窄的裂缝,裂缝恰容一人侧身通过。
几人穿过裂缝,山心之中,竟是一个空荡湿漉的岩洞。被人修成的石阶蜿蜒往下,身侧便为万丈深渊,只有监正举起的金光照亮前方十来级台阶。
琉璃拿出自己腰间擦着的精致花灯,刚点燃,火焰便被黑暗吞没。
她往石阶外望一眼。
一片黑暗,什么都瞧不见,只听见哗哗的水声。
“底下是个水潭?”
监正:“底下是苦海。十几年前,苦海之水便从地底漫出,涌上了人间,还爬上不少妖魔鬼怪。监天司镇厄司联手,曾经封印过妖魔一次。”
他弹了弹灯,一点金光从灯盏落下,笔直坠向深渊。
金辉划开黑暗,漆黑洞窟被照亮了一瞬,于是琉璃便看见,在深渊最下,翻涌着一片漆黑的浪涛。
海浪翻腾,卷起的浪花里黑色杂乱的水藻甩动咆哮。每一滴水都在沸腾,每一滴水都在哭嚎。
金光越下坠,苦海之水更加汹涌,浪涛连天,张开漆黑的大口,将光线一口吞没。
四周又陷入黑暗中。
但就在那一闪而过的刹那,琉璃还是瞧见了黑水里一闪而过的惨白。
“最近封印又松动了,沉郁在地底千年的阴气渗出,影响到了人间。妖魔横空出世,人心欲壑难平,连这一崖金身,满山佛陀,也镇不住苦海。”监正说着,拿起莲灯,往后望了眼,目光越过琉璃行六,似乎在等什么人。
“一崖金身?”行六低笑:“当真是满山佛陀吗?”
“我听说,白花教有封印魔神的手段,昔年云梦太平军造反,官兵派人围剿,死气太重,阴阳倒序,天地无光,河中水鬼上岸索命,白日遇人多是鬼,黄昏遇鬼反疑人。”
监正吐出口浊气,“云梦化作一片死地,当年,我也在那儿。”
“但是一夕之间,妖魔鬼怪全消失无踪,漫山遍野开满桃花。”
“是你们做的吧?用来炼你们的魔神?”
行六摇头,“我们岂有这样的本事,若世上有神迹,那一定是白花娘娘显灵了。”
“你们的七魔神,疫鬼、血魔、妒神、饿殍、花柳、悲神,和两舌。”监正对七魔神如数家珍,慢慢说:“恰能吸收世人心中怨恨悲伤,云梦那次,是疫鬼、血魔、饿殍、悲神一起出动,才吃完这么多妖鬼死尸吧?”
不过这些死气,也是助长魔神的养料。
但……
是魔还是神,由谁来定呢?
“说来好笑,长孙昭身为公主,却背弃了朝廷,青溟山的弟子,助阵妖邪斩断龙脉,为祸苍生。”监正神色如霜,“我看玄门之首,换个人当当,也未必不成。”
他焦躁地走了几步,回头看去,在漆黑石阶,隐隐飘来一点灯火,灯光照亮数个僧人的身影,“万法寺的人总算来了。待会我们一起将苦海封印,事成,就算给白花娘娘建起神庙,让万人供奉,也未尝不可。”
行六微微一笑,“我们确有役使妖魔的本事。不过监正大人有一事说得不对。”
“是什么?”
“窸窸窣窣”声渐清晰,那群提灯的僧人慢慢走近。
“十五年前血案的怨鬼浮尸,没有被七魔神吃掉,它们还在世上某一隅,静等……”
“静等什么?”
“等着向害他们的人索命。”
监正睁大眼睛,愕然望着前方,跳动的金光越过黑暗,越来越近,他逐渐看清,被金光笼罩的一排僧人——
衣衫褴褛,袈裟褪色,黑褐色的枯萎面皮贴在了骨上,点点金漆随着动作飘在地上,洒落一地的金辉。
不是方丈!
是那些……肉身佛!
行六往前走一步,笑问:“监正想知道它们藏在何处吗?”
监正慢慢往后退,额角冷汗滑落。
“六哥,后面!”琉璃低呼。
行六转过头,一张干瘪的面皮就贴在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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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蛇在乌云中游走,风雨更萧萧。
逢雪走在山道上,道路旁有许多虔诚信徒跪地叩拜,常诵经文。雨水打湿他们的衣袍,黏在身上,每一个人面前都有一盏自制的灯,有的灯华贵,黄金莲花底座,外头用琉璃罩着,有的灯只是竹枝为骨,薄纸作罩,但也极为用心,纸上写满了经文。
可经一宿风雨,纵使人们用手遮住雨水,无处不在的水汽将纸上梵文晕开,里头灯火摇摇欲坠。
暗夜里有人惶惶低语:“以前法会上,从来没下过雨,这次是怎么啦?”
“不是说有四位法师成佛吗?可是只送来了一位,那些人路上耽搁了。”
“听说……明月寺起了大火。”
“有真佛庇佑,哪会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