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当上首辅了(334)
对于俘虏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优待,鲜于齐刚被冷水淋了满身,发梢都还在滴着水,水滴将身前的那一片衣襟全都打湿了,紧紧的贴在身上。
牢房这边阴暗潮湿,立冬过后温度就降了不少,冷风吹得人直打哆嗦,但里面浑身湿透的人更像是感觉不到温度一般,表情都没有变过,闭着眼睛在草席堆上打坐,丝毫不理会旁边人的目光。
听到明德帝他们的脚步声也只是睁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放开盘着的双腿,屈膝,单手撑脸看向他们。
在抓到鲜于齐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已经对这人进行了审讯,出乎意料的这人很配合,问什么答什么,但十句里面有九句半都是假的,根本不配合,要不是顾念着还要将他押送回京,估计早就被折磨死了。
也是在这次审讯中孟明远发现面前这人很多习惯都和先太子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孟明远心中惊骇,明明先太子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但现在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他很快将这一发现呈上去给陛下。
先太子疑似还活着无疑是会掀起惊涛骇浪的爆炸性消息,所以他们从高鲜国开始就一直将人蒙面带走,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看见这双眼睛。
明德帝看着面前这个人,那种熟悉的厌恶感让他无法忽视,面前这人丝毫没有想要掩盖的样子,甚至心情很好的朝他招了招手,“好久不见啊,我亲爱的弟弟。”
明德帝淡定的点了点头,“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让人讨厌。”
“别这么说呀,我会很伤心的。”说着还故作心痛的捂着胸口。
看着面前的人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松动,鲜于齐,不,应该是花乾景无趣地撇了撇嘴,“还是小时候可爱,一逗就哭,现在好生无趣的一个人。”
见他还是没有说话,花乾景接着说道:“怎么不说话?是见到我太惊喜了?”
“我倒是宁可一辈子都见不到你才好。”
“怎么能这么跟兄长说话呢,我可是日日夜夜都在想你呢。”花乾景笑呵呵地说道:“小时候那么粘我,天天跟在我后面皇兄长皇兄短的,怎的长大了反倒生分了。”
明德帝看着他没有说话,眼里没有任何波动。
明德帝还是幼年时期的时候跟花乾景的关系不错,但是他刚失去母妃,在宫里势单力薄,他那个父皇又不是个管事的,压根不怎么管他死活,宫里的人管会见风使舵的,觉得他不受宠自然也就对他不上心,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
那个时候除了沈贵妃就是花乾景这个皇兄最为关照他,每天都会给他带不少好吃的,还有不少衣裳鞋袜,所以当时很依赖他这个兄长,也很喜欢他,每天都会跟在他的后边。
不过他到底也是皇子,没多久他那个糊涂爹终于想起了还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在十岁那年将他记到沈贵妃的名下抚养。
在那之后他依然还是会跟在花乾景的后面当一个小跟班,他觉得皇兄是整个皇宫里唯二对他最好的人,花乾景说的话他都会乖乖去照做。
一直到他十一岁那年,他听见花乾景对周围的人用不屑的语气说其他,说他只是他闲暇时逗的一条小狗,随便招招手就来的玩意,对他好也只是觉得他有用罢了。
还说了之前喂了那么多的丹药也没见他死,倒是个命硬的,说他这人蠢得很,别人给什么吃什么,像宫门口讨食的小狗儿一样,都是些要仰仗他人眼色活命的东西,随便给点什么就会乖乖冲你摇尾忠心。
当时的他手里正端着给皇兄剥好的莲子,因为前几天他们去湖面上泛舟的时候皇兄无意间说起来夏日新鲜摘下来的莲子,去了皮和心最为鲜嫩好吃,就是太麻烦了。
他记了下来,今天一早下了学就去莲心池摘了莲蓬,回到房间一颗一颗的剥好去了心,他第一次弄这个东西不太熟练,剥的很是费劲,一开始的时候莲子被他剥的坑坑洼洼的,根本没法看,后面熟练了才好点。
他觉得皇兄平时照顾他颇多,也想要给皇兄一些回礼,所以剥莲子的时候他没让别人插手,剥了一个下午才挑选出一小碗完整的莲子,欢喜地抱着小碗去找皇兄,听说皇兄在冷宫旁边的竹林乘凉,他便没让其他人跟着自己悄悄的跑了过去准备找他。
正要开口叫他的时候有人先他一步出了声,是二皇子,这人平时对他不怎么友好,老是喜欢抢他东西,他便打算等他们说完话再出去,没想到就听到他们说的那一段对话。
他一时间愣住了说不出话,怪不得皇兄对他的脾气时好时坏,怪不得有几次吃了他送来的糕点后不舒服,上吐下泻,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身体不好,原来在他心里自己不过是他能够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死了也不足惜。
他本以为在这个世上他也是有牵挂他的人的,他也是有人在乎的,但没想到是这样。
那两人说着还更加兴奋了,花乾景晃了晃手里的瓶子,笑着说这个是他手底下的人新贡献给他的,无色无味,只一滴便可让人肝肠寸断,痛苦万分的死去。
他耳边是两人的笑声,日头渐渐偏西,落日的余晖洒向大地,整个竹林都被笼罩在其中,像是一个巨大的红色牢笼将他困在其中,他不知道该往何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