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安,你说四姐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祝安被她问得莫名其妙,“姑娘,奴婢瞧着您这两天怪怪的,难道是和四姑娘闹别扭了?”
“也没有,就是觉得四姐姐和我想的可能不一样。”她半垂着眸,遮住眼底的冷意,故作单纯的样子,“她和世子爷的关系好似不一般。”
一听她说的是这个,祝安的表情立马变得有些微妙。
“姑娘,奴婢听祝平说起过……她说上次世子爷没来见姑娘,不是因为有事,而是…而是和四姑娘在一起。祝平说她许是看错了,让我别告诉姑娘,免得姑娘伤心。”
原来是这样。
她抬起眼皮,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极其的平静,又透骨的冷。
这样的她,让祝安觉得陌生。
“姑娘。”
“我刚才做的那个噩梦,你可知是什么?”她的声音幽幽,又带着几分颤音。“我梦见四姐姐把我推下水,然后眼睁睁着看着我被淹死。”
祝安闻言,吓得脸色大变,“姑娘,梦都是假的,您千万别信。”
她点头,说起孩子话来,“我不信,但我也不想和四姐姐好了。”
这样的她,才是祝安所熟悉的主子。
“姑娘,那世子爷……”
“那个混蛋轻薄我,我更不会再理他!”
……
一夜再无梦,醒来天已亮。
祝平用金鹊帐钩将香罗帐两边挂起,又借着炭盆里的火暖过手后,这才上前侍候自家姑娘洗漱。
朱漆雕花的六角盆架上,青铜双耳的洗脸盆中水温刚好。熏笼之上,熏着一套粉色绣翠的衣裙。双层的鼎炉上,阿胶红枣粥散着药香与甜香。
一室的暖意,宛如春日。
“五妹妹,你可起了?”外面传来姜姽的声音。
祝安下意识看向自己家姑娘,又与祝平对视一眼。
祝平小声问姜姒,“姑娘,要不要奴婢去拦一拦?”
“不用。”姜姒面无表情地坐在镜前。
镜子里很快多了一道身影,一步步朝她走来,眼底难掩羡慕之色。
“还是五妹妹的屋子里暖和。”
府里的用度,一应皆有份例。若按份例,她这个庶子的嫡女,和姜姽嫡支庶女的身份没什么差别,所领的份例也相差无几。
一个冬里四十斤银霜炭,六十斤寻常的木炭,就是她们的用度。姜姽不喜呛人的寻常木炭,屋子里只烧银霜炭,自然要省着用。而三房由顾氏做主,将所有人的银霜炭都紧着女儿用,不仅用量足,且日夜不间断。
“五妹妹这头发,也是极好。”
半晌,无人接话。
姜姽略显尴尬,观察着姜姒的脸色,“五妹妹,你可是在生我的气?”
姜姒没有回头,从镜子里看着她。她在镜子里的模样变了形,古怪程度好比梦里的那个诡异的表情。
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不曾交汇,却能看到彼此。
“自小姨娘就告诉我,我是庶出,万不能和嫡出的大姐姐争抢什么。哪怕是庶出的二姐和三姐,我也不能碍了她们的眼。我记着姨娘的话,从来不敢为自己争取。”她苦笑一声,“五妹妹,我觉得你说的对,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
“四姐姐想什么,想做什么,以后不必告知于我,我也不想听。”
祝平听到自家姑娘这话,下意识皱眉。
祝安凑过去,小声在她耳边低语一番,她这才恍然大悟。
姜姽觉得自己已经够低声下气,如今仿佛做了无用功般,自然是说不出的难受。她不无自卑地想着,五妹妹之所以如此,无非是因为太过受宠,半点也不知体恤旁人。
“五妹妹,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吗?”
姜姒想,她无法原谅。
因为她不是原主。
原主的死或有自己性格的原因,但男女主也有推不掉的责任。若是她之前的那个梦是警示和预知,那么……
有些人更无法被原谅!
当她再一次在下学之后叫住顾端时,慕容晟也留了下来。
慕容晟本就是王室子弟,那种与生俱来就高人一等的气场大开时,但凡是有眼色的人都知道要避让一二。
顾端明显惧怕他,小声问姜姒,“玉哥儿,要不明日再说?”
姜姒也觉察出他的的不善,点了点头。
顾家势弱,顾老太爷是真正意义上的寒门仕子,熬了大半辈子才升到从六品的奉林郎。顾氏虽是顾家嫡长女,当年能嫁给姜家的庶子却是高攀。若非联姻的关系,顾端根本没有门路和资格进到姜家族学。
顾端收拾好书袋,并没有急着走。
“玉哥儿,要不你也走吧。”
她装作不在意地道:“端表哥,你先走,我再看会儿书。”
顾端犹豫了一下,又小声让她跟自己一同走,听到她再三坚持要留下来看书,这才满眼担忧地离开。
很快,学堂里只剩下她和慕容晟。
“姜五,你这一招我瞧着很是眼熟。”
这位男主可真够自大的,居然认为自己和端表哥走得近是为了气他。
“看着像,未必是一样。世子爷,不管我以前如何,如今我只想好好读书。”
“你一个姑娘家,难道不应该想着觅一门良缘吗?”
“不想。”
慕容晟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世间女子,哪个不想得嫁良人举案齐眉,这个姜五莫非是说气话?
“姜五,本世子是在给你机会。”
姜姒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对劲,“世子爷,那日芳业王问我可愿嫁你,我明明白白说过,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