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存:一树桃花春带雨(170)
“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文雪急了:“怎么办呀?”
“什么怎么办?讨好呗,放低姿态。讨好小孩儿有什么不容易的。”忆美说得轻飘飘的。
文雪等了一会儿,听没后音了,难以置信地问:“完了?”
“完了。”
“具体步骤呢?”
“哄啊,劝啊。溥铦过去怎么哄你的,你就使在他身上。”
文雪气笑了,拽着她的手晃了两下:“姐……”
忆美赶忙制止她:“停停停,对我发嗲没用。这种事真的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毓崢可是
你儿子,你总比我了解他吧?”
文雪不说话了。
忆美又把夹在腋下的纸包塞到她手里。
“这什么呀?”文雪纳闷地问。
“刚才毓峰上我屋里玩的时候,看上我这部《三侠五义》了。我送给他。”
“谢谢……”
“见外了啊。”忆美拍了一下文雪的肩膀,然后边搓着手边往回走:“明天送他们的时候,
记得叫我啊。”
“你腰疼,明天还起得来么?”
“尽量。”
借着走廊上微弱的灯光,文雪打开纸包,看了一下朋友送来的礼物,她笑了。
“这么大了还看小人书。”
“讨厌!不许拿年龄说事儿。”
对方的声音已经很远了。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皎洁的月光显得很明亮。
文雪和儿子躺在一张床上。三个人挤在一起。
过去也有过这样的时候。但那时候他们还小,自己也很年轻,那个人也在。一家子其乐融
融的在一张床上——说,笑,玩,闹。耳边充斥的永远是笑声,也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下去。
可今天想来,那仿佛是上一世的事情。
那种毫无顾忌的,热烈的感情,现在再也找不到了。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天空也还是那样的天空;只是,人变了。
毓峰在最里头已经睡着了,他睡前说了一句话:“真好啊——”
这完全是孩子才有的满足语气,是完全发自肺腑不加掩饰的。他是真的喜欢这样。所以满
脸是笑。
反观毓崢,他还是那么的沉默,对着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小熊,”她的脸颊蹭了蹭儿子的前额,呢喃低语道:“干吗不理妈妈了呢?”
毓崢的眼皮抖了一下,嘴角也不自觉地向上翘了。
他有点绷不住了。因为已经很久没听到母亲叫这个乳名了。
“你没睡着,对不对?”文雪看着他的脸说,呼出的热气让他的脸红了。
毓崢还想扛,但扛不住。他笑了,又赶紧翻身,想躲开母亲。结果被文雪硬扳过来了。
“小滑头,敢骗妈妈了,啊?”她十指灵活地咯吱儿子的下巴和腋下。毓崢最怕痒,一边把
自己缩成团,一边想反击,但是屡屡不能得逞。
结果两个人的动作太大,把一边的毓峰给吵着了。
那小子梦呓一般大叫了一声:“哎呀——”然后大大地一个翻身,把毓崢身上的被子也给
卷走了。
他俩是睡一个被窝。
毓崢这下完全暴露在外了。
文雪对毓崢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接着撩起自己的被子,让他爬进来。
“冷么?”文雪枕着自己的胳膊问儿子,脸上是烂漫的笑。
“不冷。”毓崢回答说,但身子还是有哆嗦。
文雪伸手把被子掖在儿子的下巴里,然后紧紧地抱住他。好像他还是襁褓里的婴儿。
“为什么不理妈妈?”她问,额头顶着儿子的前额。
虽然她知道原因了,但她还是想听他自己说。
“你为什么要和爸爸离婚?”
尽管早有准备,但听到“离婚”这个词从他的嘴里讲出来,文雪还是不由地叹口气。
她抚摩着儿子软软的耳朵说:“大人的事,你不懂。”
“我懂!”毓崢认真地说:“爸爸其实还是爱你的.。”
文雪笑了,她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说。
“这么肉麻的话是谁教你的?是爸爸么?”
“不是。”
“那是谁?”文雪支着脑袋,奇怪地问。
“我亲眼看到了。在紫禁城时候,你刚怀上小妹妹,在御花园里,爸爸有亲你。毓峰也
在。”
文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这是个连她都没印象的事。可是孩子却记得这么清清楚楚。时
间,地点,人物,他都讲的详详细细。
她还能讲什么呢?
“那是过去的事了。”她只能这么说。
毓崢愣住了,他把自己的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白像天空一样毫无杂质。然而就是这样一双眼睛,此时却含
着恨意。
文雪感觉到这是个威胁。
“你在想什么?”
“你们要是敢离婚,”毓崢恨恨地说:“我就去死!”
文雪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出乎她意料的话。她没料到平时显得文弱腼腆的儿子,
会讲出这么凶狠的话来。
“你说什么?”她再问了一遍。
“你们要上敢离婚,”毓崢把嘴露出来,一字一顿地说:“我就去死!”
“胡说!”文雪声音低沉地斥责他:“什么死不死的!?”
“我说到做到,”毓崢变本加厉地继续说:“反正宫外头有金水河,园子有昆明湖。到时
候,我一个猛子跳下去,看谁救得了我!”
“胡说什么胡说什么?!”文雪的手狠狠打了他两下。她是真气了,手没轻没重的。毓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