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65)
“哎,好。”店小二立马热情应道。
柳安予放下冰勺,起身捋了捋裙摆的褶皱。
“我送你回去罢!”见柳安予要走, 李璟连忙起身道。
“不了。”柳安予接过店小二备好的食盒,弯唇礼貌笑了笑,“今日日头正好, 我溜达着走回去, 大殿下去忙别的事罢。”
李璟很想说自己不是很忙, 但他听出了柳安予想一个人走走的意思,便也不好打扰。
“那我把银两付了。”言罢, 他从腰间解下钱袋。
“不必了,我已经付过了!”柳安予连忙出言制止, 压了压手,“我们这么些年的交情,喝个糖水还推来推去,都叫店家笑话。”她无奈抿唇,叫李璟赶紧把钱袋收回去。
“那,那我下次也请你。”李璟面上带着些腼腆,挠挠头温声道。
两人并肩出了糖水铺子,日光还未打在柳安予身上,李璟便止住了她。她诧异看了他一眼,乖乖退回檐下。只见李璟小跑到马车旁,一弯腰钻进去,不一会儿掀开帘子,手中抓着一把伞跳下来,袍子随着他的举动飘来飘去。
眨眼间,人已经跑到柳安予面前,他撑开伞为她遮阳,笑得灿烂,“正巧带了把伞,你不是最怕晒了吗?先拿着用罢。”
“多谢。”柳安予也不推脱,浅浅福身接过伞柄。
两人就此分别。
柳安予撑着伞,在北街路上悠闲散步,温暖的阳光洒在伞面、脚尖,人流嘈杂从她身边涌过,叫卖声此起彼伏。
李璟的伞柄上系着一条带铃铛的红穗子,随着柳安予漫步轻轻晃出声响。
岁月静好。柳安予不自觉地弯起唇角,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姑娘欸,看看簪子、镯子不?”一个大娘突然叫住她。
柳安予顿步,看了看周身,最后迟疑地指了指自己,“我?”
大娘十分热情,“哎”了一声,冲她招招手。
“看看,我这上好的缠花簪子,满街独我这一份,这儿还有铜镜,你试试,戴戴看。”不等柳安予说话,大娘不由分说地将簪花塞在她手中,推了铜镜过来。
盛情难却,柳安予只得照着铜镜将簪花插在头上,栩栩如生的春海棠花样,饰在发间,与她今天身上这套朱红宫缎锦衣十分相配。大娘看了啧啧惊叹,夸得柳安予都不好意思不买。
见柳安予好说话,大娘连忙乘胜追击,又捡起一条平安扣手绳,笑容满面,“这平安扣也不错,系在腕上,可好看了。”一边说,大娘一边把手绳系在柳安予的腕上,不等她推脱,大娘已经系好了,“哎呦姑娘,你这也太瘦了,好在啊,这红绳绑着扣,可松紧的。”
大娘抬起她的手笑得和蔼,“你瞅瞅,衬得你皮肤多白嫩。这是一对呢,卖得可好了,你买回去送你心上人,保准把他逗得跟傻子似的。平平安安,圆圆满满,多好。”大娘又拿出一条一模一样的。
柳安予垂睫咂摸着这句话,大娘以为她在犹豫,连忙道:“我这也快收摊了,这样,这对平安扣手绳,再加上你头上的春海棠缠花,你一共给我十三文如何?我也不多收你的......”
“就要这些,不用找了。”柳安予笑了笑,从荷包中拿出两块碎银,大娘眼睛都亮了,连忙接过。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阳光将洁白的云层染上颜色,道路昏黄,她撑着伞走,细心将手绳贴身放好。
回了顾府,柳安予将伞收好搭在门边,做了半天心理准备,轻轻叩门。
“顾淮,睡了吗?”
门内没有响动,她轻轻推开,门吱呀一声,只听榻上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房间里昏暗,不开窗,透不进一丝光,顾淮趴在榻上,抱着玉枕脸朝里,一动不动。
柳安予踌躇片刻,足尖碾了碾地面,慢悠悠走到他床边,别扭地说道:“......今日天气不错,我去了趟北街的糖水铺子,给你带了一盅冰糖枇杷饮,你......喝不喝?”
她声音轻轻,眼见着榻上那人动了动耳朵,继续装死,气得轻哼一声,没好气地要将食盒放在旁边小案上,“那我走了。”
转头瞬间,衣角被人拉住,顾淮像被遗弃的小猫,垂眸眼神受伤地咬唇,“......别走。”
柳安予最受不了他这样的神情,无奈叹了一声,回勾住他的手指,“不走。”她伸手拉来一个小凳,将食盒放到腿边,轻轻牵住他的手。
顾淮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哭了一场,他将半张脸埋进已经麻木的手臂里,只露出一双深情瑞凤眼,一点一点,描摹着黑暗中的柳安予。
“你今天,真好看。”他弱弱说了一句。
“去给你领圣旨,还不穿得体面点?”柳安予其实已经气消了大半,她知道,顾淮是在努力向上爬,只是每次的计谋都是孤注一掷,弄得自己伤痕累累。
以前,顾淮是一个人,可他现在不是独一个了,他布局前,就应该考虑柳安予的心意。
“你啊。”柳安予将方才路上买的平安扣手绳,细心地为他系好,“跟玉玉一个样,在我眼前装得乖巧,出去就打仗,弄得脏兮兮惨兮兮的,回来又委屈。”她说话絮絮叨叨,却不令人生厌,专心将平安扣摆正位置,红绳挂在他手腕骨节处,衬出几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