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她委身陛下后(155)
言府内外所有的流言蜚语,都是母亲为她挡着,给了她一方清静的所在。
“为着科举一事,母亲也曾与我争执过数回。可到头来还是母亲让步,一力护着我。”
容璇神色动容,她与言夫人有过数面之缘。印象中平阳侯府的当家夫人何等气派,雍容威严。她打理侯府三十余载,侯府上下无人不尊她、敬她。
这样一位有威仪的主母,对婉钰唯有极尽疼爱。平阳侯府高门显贵,她也不曾将女儿当作延续家族门楣的工具,没有执意送婉钰入宫。
无论是去明安堂授业,还是参与科举,若无言夫人点头,只怕婉钰也寸步难行。
容璇取了帕子替婉钰拭泪,言夫人心疼膝下幺女,婉钰又何尝不体谅她。亲母女之间,这是她能想见的最好的模样。
好半晌,言婉钰平复过心绪,苦笑道:“自古忠孝难两全,我竟也体会到了。”
容璇垂眸,于此二者上,她倒是从未为难过。
察觉到宸妃姐姐的失落,言婉钰递了糕点给她:“宸妃姐姐?”
她言辞关切,容璇只道:“我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容易许多罢了。”她自嘲一笑,“我没有‘孝’字。”
很少听宸妃姐姐说起家中事,言婉钰一愣,不敢多问。
零零碎碎的消息拼凑着,她只知晓宁远伯府三姑娘的身份是表兄安排的。而宸妃姐姐入宫之前一直在朝为官,为昔时陈太傅的得意门生,与……与东宫对立。
这几年来,她确实不曾见过宸妃姐姐的亲人。
谈及那对夫妇,容璇道:“应该还健在吧,”她比自己预想中的竟平静许多,“不过我只当自己无父无母,与他们再无半点瓜葛了。”
秋风吹落几片黄叶,她语气好似轻松。儒家重孝,她饱读儒家经典,全无用处。
言婉钰为宸妃姐姐添上热茶,安静一会儿,她道:“我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她仰眸,笑容温暖,“我相信,宸妃姐姐必定是有自己的苦衷。”
温热的茶盏捧于手心,驱散了秋日里的凉意。
……
雅间中谈话散去,容璇与婉钰各自归家。
暮色苍茫,冷风拂面,她抬眸便见日色西沉。
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各有各的热闹,却与她不相干。
“容大人。”随她出来的车夫一礼,已经套好了车驾。
“不必了。”此处离容府不远,她交代车夫先行回去。
她想一个人好生走一走。
街巷间繁华喧闹,落日余晖为大地镀上一层金芒。
眼眶不知怎的有些酸,她被卖入青楼的那一日,也是这样热闹的黄昏。
她被缚于屋中一角,母亲心不在焉地守着,时而张望一番,焦急地等着父亲的消息。
隔着一道门,她听见他以近乎谄媚的语调与鸨母商议,只为能将她多卖三五两银子。
饿了三日全无力气,她就望着天边残阳如血,光亮一分一分黯淡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让一让,让一让。”
拥挤的街头菜贩推着小车开道,容璇回神后避让去一旁。
“姑娘,可要买个烤饼?”身后的摊主热情招徕,“新鲜出炉的,香得很,您来几个尝尝?”
摊贩笑容满面,麻利地在炉前操持着。
香气扑鼻,容璇笑了笑,解下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数了十五文铜钱递去。
油纸包好的酥饼香脆可口,比想象中还要好吃。
容璇接着漫无目的地向前逛,天色渐暗,铺中点起烛火。
她望暮霭褪尽,也曾经怨过命运不公罢。
父母不慈,少时无用,一切都只能他们旁人摆布,反抗不得。
好似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了为至亲之人所不喜。
年少离家前或许还会因之落泪,但如今容璇再回头看去时,唯觉不值。
谈不上释怀,只是不愿再为之伤感。
大抵是读的书够多了,能够自立于世间了,心境也随之变得平和从容。
往事既不堪,何必再回首。
她还有许多路要向前走。
两旁的街景渐渐熟悉,容璇顿了脚步,笑着摇头。
今日的运气当真不好,逛了三五条街,都没见到卖糖葫芦的。
时辰已不早,明日尚要去户部应卯。
瞧街边玩耍的孩童一眨不眨盯着自己手中剩下的两个烤饼,容璇示意他上前来,半蹲下身将吃食递与他。
“早些回家吧,”她看见他虽有些脏乱、却一针一线绣得整齐的衣衫,“莫让家里人担忧。”
孩童点点头,笑容纯粹:“多谢姐姐。”
容璇目送他跑入巷子深处一间小院中,有炊烟袅袅升起。
她笑了笑,自己也择了条近道归家。
穿过小巷,容府挂起的灯笼前,她远远便望见一驾熟悉的马车。
月光映照出二人身影,着天青色锦袍的郎君眉眼温润如玉,踏着月色含笑向她走来:“去何处了?”
他递给她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
第77章 留宿
月光落了他们满身, 执过容璇的手时,祁涵发觉她的掌心有些凉。
容璇将糖葫芦照在月下,裹着的糖衣晶莹剔透,点缀着白芝麻。
她道:“屋子里就不冷了。”
她携祁涵入府, 怀月收了消息迎出来, 待看清那位造访府上的贵客时,下意识膝盖一弯便要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