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与质子(126)
知道这回沈鸿要入京,更是主动跟着沈渊一起去了怀远驿。
整个怀远驿占地颇广,修的恢弘大气,处处向来人彰显大国风范。
前朝时,西南各藩皆朝贡到此,鼎盛时各藩使臣将此地挤得满满当当,一度十分热闹,现在却因空旷无人显得冷清不少。
段景翊一行过来,才为此处添了不少人气。
进了正厅,段景翊才一改来时在马车上叽叽喳喳、拉着沈渊闲话不停的样子,露出几分沉稳来,叫随行的陈先平也刮目相看了几分。
或许是近乡情怯的缘故,沈渊有些心不在焉,总是时不时向门外张望,颇有几分望眼欲穿之感。
几人落座没多久,厅外便有了动静,侍卫来报梁国使臣到了。
闻听消息,沈渊一下站了起来大步朝外面走去,远远地就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来,像是做梦一般。
待段景翊和随行的官员起身缓缓迎了出来,沈渊才如梦方醒,意识到自己方才有几分失礼,未过多言语,随众人一同见礼。
两方见礼过后,段景翊微笑着与沈鸿寒暄了几句,与他一起在厅内落座,场面看起来倒是十分和睦,宾主尽欢。
这时段景翊倒是不唠叨磨叽,与沈鸿说完朝觐要事便起身告辞,留沈渊在此叙旧。
临走前,段景翊才拉着沈渊小声对他说:“沈七哥哥,阿姐说,你兄长难得来一趟,这些天你就歇在此处陪着他,不必急着回宫。”
这话是段景翊自己美化了一番,尽量说得好听些的。
他出宫前,段曦宁才没好气道:“你告诉他,让他跟他那好兄长待着吧,别回宫了,省得回来以后牵挂得再把魂丢了,老子还得找人给他招魂!”
沈渊自然也清楚她是好心,但绝对不会说什么好话,轻声道:“替我向她道声谢。”
说完这件事,段景翊便携随行官员回鸿胪寺去了。
沈渊坐在兄长身边,也仔仔细细望着他,似要好好看看分别这些年来的变化,最后只道:“兄长这些年沧桑了许多。”
“诸事繁杂,总是要耗费心神的。”沈鸿仔细上下打量了他许久,转而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端的是一派春风和煦,“阿渊,许久未见,你也长大了。”
沈渊关切地问:“兄长近来可安?”
“我在家中,自然是一切安好。”沈鸿温润道,“只是苦了你,孤身一人在这异国他乡。”
沈渊眉目平和道:“劳兄长挂念,我在此一切顺遂。”
闻言,沈鸿似是想起了什么,问:“听闻,你一直居于大桓宫中,是否多有不妥,可有受为难?”
沈渊住在宫中,这不是什么秘密,稍一打听便会知晓。
他早知兄长可能会问起,并不意外,忙解释道:“在外宫城,与方才接待兄长的那位小殿下的寝殿相邻。”
“与那位小殿下相邻?”沈鸿诧异,“大桓的陛下,竟对你如此礼遇?先前你来信问大伯父的下落,可是替她询问?”
沈渊顿了片刻,并未回答,反而问:“兄长一直与大伯父书信来往,当初为何瞒我?”
“那时你毕竟初至大桓,自该万事小心。你那信没头没尾的,我担心你受人蒙骗,也担心为伯父招来祸患。”沈鸿隐晦地解释着,又察觉到了什么,神情闪过一丝紧张,忙问,“你见过大伯父?”
沈渊自不会提跟着段曦宁刺探蜀地之事,含糊其辞道:“偶然得他出手相助,匆匆见过一面。大伯父云游四海,行踪飘忽不定,后面便再未见过。”
听闻此言,沈鸿忙问:“大伯父可有与你说什么?”
沈渊觑着他的神色,心底滑过一丝怪异,轻轻摇头:“没有,一开始我并未认出他,不知他便是大伯父,相认后也只是寒暄几句而已。我与他毕竟未曾见过几面,并不相熟,自是无话可说。”
“他乡遇故知,还是亲朋,不失为一桩乐事。”沈鸿心头一松,看向他的眸中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古怪,心底仍旧疑惑重重,只按下不表,关心道,“你如今住在大桓宫中,虽是外宫城,到底宫禁森严,可有机会出去走走?”
关于大桓的事,沈渊不欲多说,粗略道:“无聊时我会出来买些书。”
“倒是不错,是该多出来走走。”沈鸿面上欣慰,笑意温和,“你从前不爱出门,如今这样,真是长大了。”
沈渊淡然道:“兄长说笑,不过是闲极无聊而已。”
他从来都没有不爱出门,一直都是不敢出门面对外面的豺狼虎豹、凶神恶煞而已。
沈鸿意有所指道:“我以为大桓尚武,不爱读书的,你竟还能买得到书,也算难得。”
不想他如此误会,沈渊解释道:“大桓文脉虽弱,却有向学之风,城中有朝廷专门开办的书局。”
这倒是出乎预料,沈鸿诧异的同时盯着沈渊陷入了沉思,随后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他许多在大桓的所见所闻。
看出他似乎不愿多说,沈鸿未再深问,只絮絮叨叨地说了些家常琐事。
偶然谈起最近一位与沈渊年纪相仿的堂妹的婚事,他想到了什么,慨然道:“日后,阿渊亦当寻一知心之人,三书六礼,鸿雁为聘,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沈渊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个,先是一愣,而后才笑得有些勉强道:“兄长莫要拿我玩笑。”
段景翊虽不在场,仍对怀远驿内的动静了如指掌。回宫后跟段曦宁讲起接待梁国使团的见闻,提起沈鸿时赞不绝口。
段曦宁一开始一边翻着奏表,一边听得还有些兴致,听他一口一个“沈大哥哥”叫得那叫一个亲热,阴阳怪气道:“一口一个哥哥叫的,是你哥哥嘛就乱叫?要觉得人家好,干脆你也去给他当弟弟得了,还滚回来干嘛?乾阳宫是不是放不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