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冲喜怀了权宦的崽(301)
薛照三试三胜,赢得对手心服口服。目睹遴选全程之后,朝堂上下没人觉得不公平,明里暗里想巴结他的或是先前觉得他是靠裙带关系飞黄腾达的,这回都打心底敬佩他的本事。
礼部事务本就繁多要紧,再加上怕萧约劳神伤眼,近来批改奏折大半时间是薛照给念,萧约拿了主意,薛照又模仿他的字迹批示,几乎是又做回先前当司礼监掌印时批红的差事了。
“要不怎么说我们是天作之合呢,谁能想到你在梁国学的那些本事,全让我捡便宜享受了。”
萧约说着好听的话转移注意力,同时趁薛照不备,将写好催归的信件揉成团扔进废纸篓里。
“别管裴楚蓝他们了——好郎君,你成日惶惶不安,弄得我也紧张,反而对孩子不好,还是顺其自然吧——你摸摸,在动。”
薛照被萧约拿得死死的,只能作罢,抚着他肚子轻叹:“等你平安生下孩子,随他们去哪,上天都行。偏偏要在这种关键时候去游山玩水,怎能让人不着急。”
“你这话可太不近人情了。”萧约道,“药王谷历代都围着皇室打转,已经算是仁义了,总不能让他们像御医一样随时听候调遣。而且我还不知道你吗?就算我生了孩子,你就能彻底放心?一旦有个头疼脑热,你又得着急忙慌找裴楚蓝,那时候可说不出什么让人家随便去玩的话了。你也知道他们俩是去游山玩水四处走走停停啊,那你还写信,寄去哪?你啊,真是关心则乱。”
薛照道:“只要我想,总有法子找到他们。”
萧约:“得了吧,别像海捕犯人似的找人了。裴楚蓝和裴青的存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沈邈从江州回来了。”
“……打搅裴家那一对还不够?让他和听雪好好相处几日吧。”
萧约见薛照还有说辞,认真道:“放心,真没事。我都半休假状态了,风吹不着雨淋不到,连政务都轻松了许多,还能出什么事?一定能足月平安生产的。对了,今日是质子进宫拜见的日子吧?走,去看看那俩小家伙。”
因为薛照复杂的身世,明面上和实际里他与梁国、卫国的两位质子都有亲戚关系。
梁国的冯锡是梁王冯煊的庶长子,冯煊之父是薛照的亲舅舅,所以冯锡算是薛照的外甥。而卫国这边的薛识呢,虽然与薛照的生母冯太后没有血缘关系,但名分上是嫡祖母与庶孙,所以也应当称薛照为王叔。
先前豆蔻诗社牵扯出许景落网时,薛昭曾经来信,说因为在陈为质饱受欺凌,为求庇护安稳才不得已顺从许景做了违心之事。这话几分真几分假说不准,但身为质子寄人篱下的滋味一定是不好受的。
萧约不清楚从前质子在陈国过的具体是怎样的日子,但他上位掌权以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希望能对冯锡和薛识好些。
“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①
萧约走进文渊阁侧殿,听见两个孩子在诵读文句,读得不齐也不响亮。
薛识十五岁已经在变声了,声音有些粗哑,像是难为情似的压着声音在读。而冯锡,大概纯粹是因为胆小,蚊子哼哼似的,声音含在口中,凑近了才听得清。
“你们在自己府里也是这般读书?还是说午后困乏没有精神,要么以后早晨进宫来?”萧约上前揉了揉冯锡脑袋,这孩子一激灵直接跪地上了:“殿下恕罪,以后再也不敢偷懒了!”
连求饶都是小声的。
萧约再看薛识,情况也没好多少,小胖子弓身抖如筛糠。
哪里至于吓成这样?萧约低头看自己的掌心,也没带刺啊。转向薛照目光问他,我有这么吓人吗?
不过,两个孩子会惶恐至此也情有可原。
冯煊在陈国做小伏低乖顺了二十来年,才终于熬出头回去做了梁王。从当时边境假死遁藏便知,冯煊是个有本事的人,他自己心里或许早有盘算意志坚定,但呈现出来的就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其子冯锡却不同,这孩子生下来就是人质,娘胎里就没长上胆量,又一直看人脸色,性格自然畏缩。
至于薛识么,他身上的伤,最近才养得差不多。
“都坐。在我们面前不必拘谨。”萧约与薛照落座,紧跟着便问,“怎么就你们自己读书,王师傅呢?”
两位质子在宫外各有府邸,萧约也给他们安排了文武师傅进行日常教习,让二人每月各旬都要进宫一次,由太傅专门教导考问,萧约偶尔也会过来看一眼。
薛识先偷瞄了薛照几眼,然后对萧约道:“殿下,王师傅事务繁忙,讲完课之后就留了考题让我们自己思索解答,下一次再把各自答案报给他。”
一个月就上三次课,老师还缺席,能教出什么名堂来?
萧约默然片刻,王师傅会有此举,或许并不只是在躲懒。他是太傅,教导储君才是本分,在他眼中,或许区区质子登堂入室已经是僭越了,还能和储君一般教法不成?质子越是平庸越好,教得太多万一把心教野了怎么办?
萧约心善,但他作为一国储君,也不能太善,怎样教养质子,他心里还没有确切的打算。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便越过太傅是否失职这茬,亲自考问起二人的学问来。
“我听见你们刚才在读《论语》,这就是考题?”
储君亲自过问学业,两个孩子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他们对视一番后,还是薛识回话:“殿下明察,王师傅让我们熟背《颜渊篇》,再就君子之德、小人之德各行思考,要说出一番理解来……我等愚鲁,还在背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