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冲喜怀了权宦的崽(50)
宫里仿佛只有冬季,任何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冰冷的鄙夷,许多人叫他小罪人,许多人叫他小孽障。
只有梁王将他抱在膝头,用一双大手暖他的小手,温声笑语:“孤本来就该对你好,孤舍不得你受苦,你和别的小内侍不一样,别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观应啊,孤早早给你取字,就是要把你捧到高处,让别人再不敢轻视你,这本就是你该得的……”
本该。
原来是这样的本该。
王上偏爱偏宠,奉安人人忌惮,光明正大姓着冯的人都嫉妒得眼睛滴血。多大的荣宠。
可是这样的话,他再也不能将那些骂自己孽障的人杀得心安理得。
本来就是孽障。
梦境之中嘈杂纷乱。
“一两!乖狗狗,过来!”萧约被捆在床上一整夜,饿得前胸贴后背,喊了薛照无数声一点动静都没有,萧约怕自己得和他一起烂在这,看见一两摇着尾巴进卧室,嘬着嘴把小狗招了过来。
“嗷呜嗷呜!”一两跳上床,亲昵地蹭萧约脸。
“乖狗狗,饿坏了吧,我也好饿。来,帮我解开。”萧约挣了挣自己手腕,用脑袋把一两往床柱边拱,“就当是磨牙了,把布条咬住,对,咬住了扯!”
一两叼住布条摇着尾巴使劲,薛照系得仓促没有打死结,小狗又舔又咬弄得萧约手腕一片湿润,但一点没伤着主人。
萧约感觉到腕部松动,用力一挣,终于开了!
“好一两,你不止值一两,你值好多好多两!还是你好,聪明,比死太监通人性。”萧约抱起小狗,在柔软的狗肚子上一阵狂吸。
“嗷呜嗷呜!”一两像是知道主人在夸他,咧嘴吐着舌头笑。
萧约解开自己被捆的脚踝,这时候一两已经跳到另一张床上,对着沉睡的薛照吠叫。
“别管他,不知道死太监发的哪门子疯。”
萧约说归说,但还是上前查看,薛照眉头紧皱,寒冬里不盖被子冷睡一晚竟出了满头的汗,连头发都打湿了。
萧约用手背去试他额温:“不会是着凉发烧了吧?”
但额头并不烫,甚至有些凉。
到底做了什么梦,会出一身的冷汗?私盐案不是已经了结了吗?
萧约思忖片刻,见屋外天际翻出鱼肚白,正要抬腿出去,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低头一看,薛照死死攥着他袖子。
“松松!睡觉还不踏实,你不饿,我快饿死了。”萧约又拽又掰,睡梦中的薛照掌心紧攥,力道大得出奇,怎么都弄不开。
一两饿得叫声都蔫了。
没办法,萧约心一横用牙在袖口咬出个口子,用力一撕把他抓着的一角扯下来。
“还真成‘断袖’了。”萧约看着破烂不齐的袖口,无奈摇头,给一两做了饭便出门去了。
薛照醒来是在黄昏了,他首先转头望向身侧,另一张床上空空荡荡。
呵,坏猫跑了。
他能跑到哪去。
无论在哪,也能把他抓回来。
猫就是比不得狗,一点都不忠诚。
就不应该再摆一张床,应该放一口缸,把不听话的狮子猫塞进去,让他也发芽。
这样他就跑不了了。
薛照睡了太久头脑有些迟缓,良久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手上握着什么东西,仔细看竟是破损的衣袖。
为什么……会抓着一截断袖?
萧约端着碗进来,瞧见的就是薛照盯着袖子若有所思又头脑空空的模样。
“喂,睡傻了?”萧约一手端着碗,一手在他眼前晃,“吃不吃?不吃喂狗啦。”
薛照瞧见碗中晶莹的鱼骨浸在浓稠的汤汁里,散发出超乎寻常的香味,这是——
薛照瞧见了金汤鱼明惊,而萧约瞧见了薛照发红的耳垂。
第27章 心眼
萧约坐在对面,看薛照低头吃东西,莫名想到两个字——
害羞。
死太监闪躲的目光和发红的耳垂实在稀罕,以至于萧约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生杀予夺再果断,终究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人,也会茫然放空,一脸局促的傻样。
想什么呢?
他该不会真看上自己了吧?
虽然老爹老娘不催婚也不催生,但萧约绝没有弯的打算。
薛照孩提时就进宫了,按理说,那种世俗的欲望是彻底扼杀在萌芽状态了,应该不会有这种心思吧?
虽说我模样俊身段好,性格也很不错,也不至于这么人见人爱吧?萧约想。
无声的审视仿佛化为实质,薛照将碗筷拍下:“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太狂妄。收起你肮脏下流的心思。”
“哪有。”萧约摸摸鼻子,“你火眼金睛啊,能看穿别人心思?我什么都没想……我还没跟你要说法呢,好端端为什么把我捆起来,吓得我——”
薛照定定看他:“别装傻。”
这回轮到萧约眼神飘忽了,他的确猜到薛照为什么要绑自己,就跟用香模固定香篆一样。香道博大精深,香料种类繁多,富贵人家用沉檀,清雅之处用花果。
死太监另辟蹊径,用活人。
萧约不觉得自身有什么香味,若是有,也是每次调配新香时染上的,那都是别人的味道,不是他的。
不过也未必是香味,毕竟薛照那个山猪吃不来细糠的鼻子只是个好看的摆设,他能闻见什么。
我这样心地善良又从容睿智的人,什么都不做,待在这就能给人安全感,这也不难理解。
萧约颇有些自恋地想。
这样也好,手里拿稳了筹码,再也不是自己单方面求着薛照,真正各有所需,能和薛照好好谈条件做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