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梅姨吃过苦，是个拎得清的。
梅姨这会儿答应着进去拿果盘，装上整个的水果出来。
说话间有个小老头给梅姨送药来梅姨出去接了。
她挣的20块钱是零花钱，所有开销关大爷负责。吃药、问诊这些都记账，月底他去找万医生统一结算。
刚这个老头就是给万医生打杂的。万医生开了药方，他去私人的药房抓药，然后送上门。至于哪有私人药房，可以拿自己开的方子去抓药，他们都是老医生，心头比旁人要清楚。
他是万医生的老同事，同样还没平反，没退休工资可以领的一个人。
而且他已经到退休年龄退了，一分钱都没得。老婆、孩子当年就和他划清界线，如今也不管他。日子过得相当清苦。如今万医生私下给杨音和梅影做备孕的顾问，能挣外快，就拉他一把。
于朵
问道：“他也是同情那位？”
关大爷道：“你说老郝啊，他倒是没有。他不敢！他人如其名就是个老好人。他是不小心把墙上贴的主席像戳破了，而且倒霉的被抓了个现行。不过，听说马上就可以平反了。比老万的事要容易些！回头平反了，就能按工龄领到退休工资。老万也是看到他的经历，才那么害怕退休的。老郝以前是在厂医院扫厕所，这活儿他退了，有人干。到了岁数他就不得不退。老万之前还想着，也许没人肯去守太平间，他申请一下返聘。好歹守太平间还有18块钱一个月呢。”
于朵道：“现在不用了啊。”
关大爷道：“还得你梅姨和杨音那里有动静了才成。虽然现在绝大多数人都很好生，但也还是有艰难的。反正他先借这个打开局面吧。”
于朵道：“你找我什么事啊？”
关大爷下巴往盥洗室的洗衣机微扬，“我好像不知不觉间又做起生意来了。”
于朵道：“那里头正洗着的不是你家的衣服啊？”
刚洗衣机一直工作着呢。估计是为了方便上门来洗衣服的人，洗衣机摆在盥洗室的门口，晚上关上大门就行。
“不是，我们两个哪那么多衣服？一个星期用一次就差不多了。现在每天从睁眼洗到晚上关门。我算了一下，刨开水电费、折旧费，一个月能净赚六七十。”
于朵道：“怪不得贺山的老娘死活然让他买了一台洗衣机回去，原来这么赚钱。”
她想了想，“听说漂亮国唐人街真有开洗衣店的人。一排洗衣机，一排烘干机。针对特殊材质的衣服，还有干洗机。很多华人就开这个养家糊口。不过人家机器多，至少几十台。”
关大爷道：“那能跟资本主义社会比啊？人家开门做生意又不会有风险。”反应过来这一点，他就又有些不踏实了。
于朵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那你还倒卖……”文物？
“事情得分别人知道还是不知道。我乡下那个表亲给你讲过的，一辈子省吃俭用，1948年初置办了一个磨坊。实指望靠着这个磨坊一辈子衣食无忧。结果48年底土改就被定成小资产阶级，是剥削者。其实就是用了工具收点使用费而已嘛。磨坊被没收充公了不说，这31年就没能抬起过头做人。他们父死子继的，被村里安排在充公的磨坊干活，近乎白工。还谁都能对他们呼来喝去的，时不时被批。就这，甚至还是村里看在本乡本土、网开一面了。”
于朵道：“现在又不以阶级斗争为纲了，不再唯成分论。你表亲家的情况应该好起来了吧？要不改天你去走走亲戚？就喊刘哥送你去。瞧你这草木皆兵的。”
那十年是比较疯狂，就连工人子弟的她都差点被拖到街上游街了。但已经翻篇了啊。
不过关大爷是经历过几翻几覆，后遗症比她仅有一次有惊无险的强也正常。
“我主要想着为了一台洗衣机、一个月几十块钱去蹲号子，那也不值当啊。我好不容易日子才好过起来。行，我去走走亲戚，趁你梅姨休班的日子。嗯，不急，我先找个人去看看情况。”
第328章
于朵道：“我正好想知道现在的农村是个什么样儿。”
改革就是开始于农村，就是小岗村那十八个村干部拉开的大幕。看看北京郊区的农村怎么样，也能了解下农村改革的进程。
至于开放，就看旅行社源源不断的生意，再看看常安哥、常乐哥在政府层面受到的优待，就知道是不会再有多大变故的。华国既然这一次打开了国门，应该是不会再关上了。
于朵瞅一眼关大爷，老头子这是拿她当大人看待，有事儿会找她商量了。
不过，这也证明梅姨在他心底还不是什么能商量事儿的人。毕竟两人相处的时间还有限。
至于洗衣机，“您就说要检修，时不时停上一天不就得了。就说之前用太狠了。让贺山来给您拆开，顺道把里头清洁一下。无规律的多临停几回，市场就让出去了。”
反正关大爷又不缺这一个月六七十。
齐欢已经出院看摊一阵子了，钱小南便也回了电器行。贺山走开一下没事。
齐欢之前还请客来着，答谢这次众人的帮忙。
于朵没时间去，就钱小南和贺山去的。周大妈和江莹姐也应邀去了。听说二姐公事公办扣了她上个月部分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