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越[校园](140)
时邬觉得自己今晚上多少是有点疯的,像是想刻意冲淡点话题带起的忧伤情绪,时邬拉着程今洲的手出门前还拿个小塑料袋装了两包零食和两瓶啤酒,唯一的夜猫子蒋炽在身后问两人去哪,时邬连头都没回。
时间已经过了零点,是第二天了,海边小城的深夜总是雾气弥漫,但今夜却是拨云见月。
树叶在头顶招摇,窸窸窣窣的响动,程今洲见她往行朝巷的后方走,也忍不住笑着问:“去哪啊?”
“我们去那栋楼。”时邬给他指了下,隐约可见楼里还有一两户人家亮着灯。
那是行朝巷唯一的一栋高层建筑,六层,里面住户大多是些外来务工人员,又或是下面县村跟着孩子过来上学租住,零零年之前盖的,那会没人管,后来划为保护街道后,就不允许私自拆迁或是新建了。
时邬问:“你爬上去过没?天台顶。”
程今洲笑:“没。干什么,打算找个地方安慰我?”
回来后这差不多一年时间,他甚至没怎么来过后巷这边。
时邬那会正伸手扶着生锈的栏杆,在猎猎夜风中和他随便谈着:“不是,我觉得咱俩今晚上应该都睡不着,想换个地方聊。”
“这边是我以前的秘密基地,李夏妮和卫格桦也来过几次,马上都要走了,还没带你来过。”
六楼,但楼房内住户正常走的楼梯不通天台,只围绕在楼体外围的铁梯架是唯一的道路,这栋楼年份很老了,加上走到六楼后就只剩下道窄窄的锈迹斑斑的铁皮梯架,除去电路故障这种问题,这个天台平时没人来,连围墙边都在这个雨水充沛的六月生长出了簇簇杂草。
铁梯架被踩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有一说一的,这个路还挺危险的,半夜也没什么亮光。
要爬六楼,上去时时邬拎着袋子已经有点儿气喘吁吁,程今洲第一次来这儿,也第一次知道,原来只要站得够高,城区的风也能像海边一样呼啸。
“我以前还和李夏妮来过这儿写作业。”时邬说着。
天台的地方挺大的,分成了好几块平台,虽然没灯光,但头顶有月光不留余地地照耀,时邬“占山为王”的是最里面的一个,跟他介绍:“这个原本应该是个蓄水箱,但废弃了,我们就拿来放东西了,还能挡点雨。”
平台大概客厅那么大小,四周围着生长矮矮杂草的围墙,唯一的建筑就是一个铁皮四四方方的蓄水箱,这会还能看见一角挂着半截风铃,程今洲都有点好奇,时邬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而时邬已经有一年多没来过了,天台的地面都是灰尘泥土,雨水打湿流淌的泥痕,但隐约还是能看见蓄水箱外被用石头还是什么锋利小刀刻出的满满划痕,他们仨以前无聊时写的,写什么的都有,什么李夏妮八十斤,时邬肤白貌美,乱七八糟的涂鸦,卫格桦划了一半手酸了就没继续的半句诗歌,程今洲也同样地又看见了那个单词,“warrior”,刻得很大,几个字母就占据了一面铁皮的一大半。
那会时邬正蹲在那研究怎么把带过来的啤酒打开,头发垂在膝盖边,带了啤酒,但没带启瓶器,就有点尴尬,最后只能一手拎着一瓶,起身走过去递给程今洲,仰起脸看他:“你能给弄开吗?”
“嗯。”程今洲垂着眼勾下唇,接过来,往身后的围墙边磕了下,打开,又给她递回去,紧接着再开自己的那瓶。
风将发丝吹得乱舞,背着风的时候头发丝甚至有些糊脸,程今洲手肘搭在围墙边,拎着瓶口垂眼看着铁皮上的字母,笑了问:“warrior,勇士?”
时邬“嗯”一声。
“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程今洲问。他似乎总能见到这个单词,送给他的贺卡,给他准备的生日蛋糕,总得有点什么特殊的意思吧,实在不行,时邬告诉他她就单纯偏爱这个词也行。
时邬认真想了想,好似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思考了两秒才答:“如果非得有什么特别意思的话,那可能是你见证了省状元座右铭的诞生。”
程今洲笑着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记得我荣誉墙上的座右铭吗?”时邬平常地问着,回头望向楼底下的行朝巷,看最前方亮着路灯的宽阔街道,像是川流不息的银河。
“嗯。”程今洲点了头,和她说:“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夜幕苍穹笼罩着两人的身影,风刮着少男和少女的发梢衣襟,时邬缓缓说着:“我第一次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就浮现出一座岌岌可危的房子,坍塌成废墟又重建的画面。”
“那个时候我经常会想,甚至是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每个人的成长都要经历很多,例如别人的恶意、外界的流言蜚语、明明很努力了但还是做不出来的题、大人们理解不了的行为、一个人哭鼻子时不想被发现的眼泪......这些所有的东西,在我的世界里它们构建成了一座废墟。”
她抬起头,眼睛被头顶的星空映得漆亮,认真地看着他:“但程今洲,我们是冲出废墟的勇士。”
第72章 072
在时邬去北京的前一天, 卫格桦正收拾行李准备去泰国旅游,那天约好了凌晨五点爬山上香,结果一觉睡到大中午, 还是被自己爹打电话喊起来的, 翻箱倒柜地从卫格桦文具袋里翻出来准考证, 查了分,考得还算说得过去, 最起码民办本科是能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