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30)+番外
“小姐方才就该好好的驳她一顿,让她们好好认清嫡庶尊卑。”
“你放心,慈寿堂那边指定很快就知道了。”
云栈道:“小姐还说呢,那屋子里的见到小姐你受罪,高兴还来不及呢。”
沈南迦抬眼看她,好气又好笑,她前几年是怎么养云栈的,竟是养出个这样一根筋没心眼的。
“你方才也说了,罚抄家规这种事老夫人都不曾罚过,如今一个偏房的婶子却做了这样的事,她这不是越俎代庖?”沈南迦耐心解释,“慈寿堂的那位自然是要高兴我受罚的,难道她就不会想四房这事做的合不合规矩吗?”
“若她真是个度量大的,又怎会这么多年紧守中馈,不肯给旁人?”
云栈细细琢磨,忽的恍然大悟,“原来小姐是故意那般顶撞吴氏的啊。”
沈南迦欣慰,终于是开了点窍,“四房和小三房心思简单,又让侯府这么多年金尊玉贵的惯着,眼高手低,最是激不得。”
“那这家规小姐还抄吗?”
“抄啊,当然抄,”沈南迦一扬眉,“我还要抄的让她满意,叫她更得意些。”
“夫人,柳娘子来给夫人请安。”侍女进来通传。
沈南迦想到她会来,却没想到这么快,她今早才吩咐人把茭月阁收拾妥当,估摸着时间,柳霏儿也差不多是这会儿刚搬进去。
“叫她进来吧。”
柳霏儿只身前来,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穿着件浅色的粗布衣裳,周身素净的几乎没几件首饰。
一进门,她便在沈南迦跟前跪下,重重的磕了个头。
“多谢夫人,救奴婢出凤仙居。”
沈南迦手上的动作没停,淡淡地说道:“用不着谢我,侯府就这么大,离开了那也是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要打定了主意欺辱你,我总归拦不住,以后的恩宠还得是要你自己去争。”
柳霏儿直起上半身,干净的脸上挂着泪珠,楚楚可怜。
她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不争不抢就只能让人欺负,没人能真的帮她。
“奴婢日后尽听夫人吩咐,为夫人尽心分忧。”
沈南迦由衷地看她一眼,长叹了口气,把花瓣尽数淹没在水里,又抬起了手,拿着帕子擦干手上的水迹。
她起身,将跪在地上的柳霏儿扶了起来,“不是为我,是为了你自己。”
“你我都是后半生要蹉跎在这侯府里的人,总要为自己挣些出路。”
她身为正妻,日子已经过的这么艰难,又何况是个不得宠的妾,指不定哪天就要被卖掉。
柳霏儿胡乱抹着脸上的泪水,看向沈南迦的眼神中多了些遥不可及的崇敬。
她入府才不到一年,唯有当初敬茶的时候正式见过这位夫人。
当时夫人看她的眼神满是冷漠与怨恨,后来她凡事都躲着,即便是听到了这位夫人也同自己一样倍受蒋依媛的欺辱也什么都不敢说,不敢做。
原本她以为这日子恐怕就要一辈子这样过去了,可这位素不相识的夫人却忽然间帮了她一把。
她今日来此,已是做好了被利用的准备,却不曾想夫人开口便是要她为自己着想。
柳霏儿咬了咬唇,眸中敛着的水光让沈南迦的身形有些模糊,但她却郑重地行了个大礼,坚定地开口,“奴婢定当不忘夫人恩情。”
沈南迦眼底流露出几分欣慰,吩咐道:“云栈,去我的柜子中挑些艳色的衣裳拿给柳娘子,还有脂粉和首饰,一并挑些合适的。”
转而又对柳霏儿笑盈盈道:“茭月阁偏僻,你身边也没多少伺候的人,我从院子里挑了两个手脚利索的,你带回去看着用。”
“多谢夫人。”
“我也有些乏了,你回去吧。”
人走了后,沈南迦便坐在书桌边,正式开始准备她那五十遍的家规罚抄。
云栈在一旁磨墨,小声问道:“小姐,你相信柳娘子真的会站在我们这边?”
沈南迦一边铺纸,一边在架子上挑笔,好半晌才挑了一支紫毫。
“你觉得呢?”
云栈摇摇头,“小姐若是信,又怎会专门挑了凤仙居之前塞进来的下人给柳娘子呢。”
沈南迦似有若无的笑了笑,占了墨汁,下笔写了两个字,又开始无故拔起笔上分叉的毛来。
“也不是不信,总得看看她是不是真有这份为自己打算的心。若她是个聪明人,自是懂得利用这两个人给自己换些什么。”
沈南迦叹息,深宅内院里的女人,说可怜有哪个不可怜,包括她自己在内,如今种种都是咎由自取。
自古便教女子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如此对谁都好,唯独亏待了自己,运气好的一生也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去了,运气不好继续变成面目全非的魔鬼加害旁人。
真是可笑,可怜,可恨又可悲。
她看着祖训家规上的那一条条规矩,不由得生笑。
这谢家以后的好戏还多着呢,她倒是要看看,笑到最后的会是谁呢。
第16章 嚣张
焕清堂——
已是夜深人静,主屋里还亮着灯火,沈南迦穿着件单薄的里衣,长发如墨披散下来,不着任何饰物。
她坐在书桌前,面前堆满了写过的纸张,一只手撑着额头打盹,一只手搭在一旁让云栈揉捏着。
“小姐,都这么晚了,不如明日再抄,莫要伤了眼睛。”
沈南迦打了个哈欠,眼睛始终紧闭着,“这不得让外面的人看见。”
云栈打趣她,“小姐还是如儿时一般,抄书总要赶在最后关头挑灯夜战,次次都要挨老爷和方夫子的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