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故意渣他的(51)
两人一时无言。
喻江不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压,垂眼时面容为不近人情的冷漠。田恬自是见过他如此对旁人,却不料会有一天如此看待自己,心下恍惚,脚跟不自觉后退半步。
他是个胆小鬼。
生活中但凡有丁点变化,都会让田恬的心跳加速,喉咙堵了异物般呼吸困难。他害怕去面对新事物,更怕熟悉的人对他改观。不知是不是田恬的错觉,他在喻江身上看到了那些人的影子。
有小喻在,真不会出事吗?
他长久看着对方,人就站在不远处街道中心,两边往来行人自动绕过他,成了无形屏障,他们如两颗遥望的星。
“喻、喻江?”
田恬张口,手指不安攥紧,纵使自由在外,却同被柳家关在院子里毫无两样,唯独施暴者从柳相旬换成喻江,而后者对他用的冷暴力。
他忽然有点不想喜欢喻江了。
他猜不透他。
“……”
站在原地的男生忽然抬脚,眉眼依旧透露出严厉,直直朝田恬走来,伸手揽住他肩膀,将人怀里一带紧紧抱住。
独属于喻江身上的淡香铺天盖地压得田恬鼻腔酸楚,他错愕扭头,见身后几位穿着潮流的小青年犹犹豫豫,像是想要向前搭话,最后无奈于喻江冰冷警告,只得讪讪一笑离去。
田恬愣了。
他看看那些人背影,又看看收回冷意低头望向他的喻江,嘴巴张张合合,呆呼呼的小模样看得喻江喜欢得紧,不由俯身用鼻尖蹭蹭他。
“吓到了吧?刚才他们便一直盯着你,我怕会激到这群小混混,不过好在步行街人多,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喻江瞒住田恬,他是看见其中有人手里藏了把刀,刻意摆出无需担心的模样:“你没事就好。”
态度亲昵,语气和煦,哪里还有先前半点冷漠模样。田恬嘴巴一瘪,在男生惊讶注视中掉了颗金豆豆。
若接连一串,喻江还能帮着他擦拭安慰,结果人就掉一滴泪,还可怜兮兮挂在脸蛋上,看得喻江窝心还怜爱。
“还真被吓到了?”
不顾在人行道中央,喻江刚想跟田恬贴贴,谁料对方别别扭扭转身,双手推开困住他的胸膛。
坏小喻。
田恬气得鼓起脸,不就是些混混,干嘛要这么对他,简直无法理喻!如小炮筒出膛,田恬甩开膀子往前走,时不时回头恶狠狠瞪他一眼。
结果看喻江笑得灿烂的脸更气了,快步向前跑几步,转身对着人挥拳,阳光落在他散开的粉色刘海,照耀其雪白额头,美如上等琉璃娃娃。
这样,就好。
喻江慢慢跟上去,最后与田恬并肩而行。即便田恬有糟糕的过去,根本不妨碍他现在喜欢他,至于方才的混混,打眼便知是喻溪找来的。
面对次次阻挠,饶是喻江也烦倦,就算口中无所谓,但心里还是有几分在意——田恬他小时候,经历的事或许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而他也仅有好奇。
喻江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对那条没有备注的号码,发送了象征开启潘多拉魔盒的短讯息。
好奇而已,不耽误他还爱田恬。
他就这么一次次自我催眠着。
似乎便能减轻他内心的负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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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柳昭夕准备上高速时,一通电话拦下了司机的动作,若是其他柳家人还好说,号码从老宅转来,等待接听的嘟声听得司机胆战心惊。
“柳小先生,您看?”
他跟田恬冷战吵架,自然没有连累旁人的道理,况且还有要紧的事瞒着老宅那边,柳昭夕无法做到全然无视。
他轻点椅背上的屏幕,等待界面跳转,显示屏瞬间黯淡,紧接传来一道老态龙钟的询问,带着沉重的咳嗽嗓音。
“爷爷。”
“田恬那孩子呢?”老人只字不提柳昭夕,柳老爷子还未喘口气便又紧接逼问:“怎么不见他来这边找我?”
“……”
柳昭夕不知该说什么,他也无法以沉默蒙混过关,借着学校里忙的语气含糊过去。谁知老人根本不吃他那套,回应的语调意味深长。
“你当真不知?北城酒店的管理发来消息,说有人在查当年拍卖会,那可不是件值得摆在台面上议论的东西。”
“我知道。”
老人在电话那头意味不明哼了声,柳昭夕垂眼,褪下手腕珠串,拇指走遍十二颗黑檀木佛珠,也压不住他心中烦闷。
距离田恬联系他,已经过了三天。
这段时间里,别说电话,连信息都未发一条,像完全忘掉柳昭夕这个人,压根不正常。
他怎么可能不会焦躁。
“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就不会因为他,抛下手头未完成的工作,一意孤行去什么北城!”
老人年已半百,却有十足中气,说完这句威风了还没两三秒,剧烈咳嗽声以从话筒传来,伴随护士拉架子抬床的响动,一时如热油进了水般喧嚣。
柳昭夕选择缄默,可拇指走珠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压不住他躁动而不安的心。
“您同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说它?”
不过,柳昭夕注定等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通话已被那头单方面切断,车内重回寂静。司机不知何时下车站在不远处,空间留给了柳昭夕。
他却无心享受这短暂空暇,掏出兜里手机不再犹豫,长按首位拨号键跳转到通话界面。
灰底白符,甜甜二字格外突出。
等待时间漫长,无人回应的电话令柳昭夕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他故意的冷漠,忽略田恬的感受,所以人刻意无视,便是对他最好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