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火(112)
睁眼后的短短几秒里,裴宴时的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微妙的情愫是有的,但满脑子暂时被刚才那个梦带来的不甘情绪占了主导,脑袋还没偏一下,手已经先一步朝身侧伸了过去,企图甩身边人一个大嘴巴子。
甩了个空。
裴宴时猛地侧头。
旁边没人。
秦炽已经起床了。
裴宴时没来得及想秦炽起床干吗去了,连着甩手、偏头这两个动作,虽然幅度不大,但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再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了一夜疯狂带来的“苦果”。
以手撑地,裴宴时缓缓从睡袋里爬了出来。
帐篷顶很低,裴宴时起身后,弓着身走了两步,眉头皱成川。
他定住,缓了几秒,才绷着劲往外走。
掀开帐篷门帘,秦炽就在外面坐着,指间夹着根烟,青霭袅袅。
除此之外,秦炽脚边还放着昨天煮面的小炒锅,里面已经堆了好几个已经抽完的烟头。
“谁说的在山里别抽烟来着?”裴宴时走到他身边,嗓子因为太哑,发出的几乎是气音。
秦炽侧过头,抬眼瞥他,又很快挪开:“我会注意。”
旁边还立着一只昨天没收的小马扎,秦炽见他站着没动,用夹烟的那只手指了指那小马扎:“不坐么?”
裴宴时轻哼一声:“无福消受。”
秦炽一开始没明白他这四个字什么意思,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夹烟的手都顿了下:“抱歉。”
昨天太疯,两人的衣服领口都被拽得松垮了不少。
裴宴时低头就能看见秦炽肩膀、锁骨上自己留下的牙印和抓痕。
他拎开自己的衣领,往里扫了眼。
接着他哼笑一声,喊道:“秦炽。”
“说。”
“昨天的事你没忘吧?”
秦炽没说话,抽了口烟。
裴宴时不可能放过他:“不是直男么?”
“不是做不做的要以有没有感情为前提么?”
“不是对男人没兴趣么,我看你操得挺上瘾的。”
裴宴时一句比一句咄咄逼人:“怎么,我睡起来还不赖吧,秦队长您还满意吗?”
秦炽语气带怒:“裴宴时。”
“我看你在这借烟消愁,是在想着要怎么当做无事发生地揭过昨晚酒后乱性这事儿吧。”
秦炽不想由着他乱说:“你别忘了昨天是谁非要招惹我的?”
“我还不知道秦队长原来也有创造渣男语录的潜质。”裴宴时道,“说不认账你还真是裤子一提就不打算认了。”
“你想怎么样?”
裴宴时还挺大度地说:“你给我操一次,咱俩这次就算扯平。”
“不可能。”
“就一次,我这还不够让步么,你数数你昨天晚上用了几个套。”
秦炽又继续抽起了他的烟,视线看着远方,不说话了。
被压着弄了一个晚上,裴宴时这会儿其实透着一股事后不自知的欲色,这体现在他湿红的眉眼、暗哑的嗓音、倦怠的面容上。
即便此刻青天白日,也稀释不了这种情.事过后深重的欲。
仿佛只要瞥一眼,哪怕是行经的路人,也能即刻知道这个人不久前刚经历了什么。
秦炽想让他进帐篷,但一想,帐篷低顶,裴宴时进去后,站不方便站,坐不方便坐的,索性就没提。
而裴宴时呢,见秦炽不搭理他,放出来的话就更没个边儿了,字字都带着一种嚣张的威胁。
“你真不打算认账是么?”裴宴时说着,走了两步,站到秦炽面前,掀起自己衣服下摆到胸口的位置,“也行,回去之后我就找个店,把你留的这些吻痕文成半永久,哪天你要装失忆想赖账了,我就到你面前亮亮,我偏让你记得,偏让你赖不掉。”
秦炽抵着小炒锅把烟头掐了:“裴宴时你发什么疯。”
“你就看我是个男的,今天站你面前的换成女的,以你秦队长的自我道德标准,回去就该拉着人扯证去吧。”
“你刚才说的,这辈子不可能。其他的,你有什么要求,你提,只要我能做到,我尽量满足。”
“好说,”裴宴时张口便提了个,“跟我谈恋爱也行。”
“……”
好说个屁。
俩人最终什么也没聊出来。
裴宴时站着浑身酸累,说话声本来就哑,一顿“自我维权”后,嗓子要冒烟了。
过两天他还要和建委的人谈事,嗓子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报废。
他暂且放弃当下争论。
然而,爬了半个下午的山,做了一晚上的bottom ,替人挨了一口蛇咬,被这三者叠加虐过的裴宴时,暂时没那个体力下山。
钻进睡袋睡了个回笼觉,下午两点多醒来,吃了点秦炽做的热食,总算恢复点精神。
看着秦炽把东西收拾好,这才开始往山下走。
但裴宴时体力恢复有限,下山三分之二的路程都是在秦炽背上度过的。
他这会儿还没那个气力继续跟秦炽“讨名分”,而秦炽,大约是因为睡了一个不久前刚替自己挡住蛇的攻击的人,心中滋味复杂,一路上也几乎无言。
落日时分,两人从山上下来,进到车里。
裴宴时把副驾驶座椅调平,躺好后,对秦炽说:“回春棠园。”
秦炽偏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什么时候,裴宴时从后座上拽来了背包,以此为枕垫着头。额前有碎发跌落,遮住他尚有些泛红的眉眼。
秦炽不由得想起昨晚裴宴时蹙着眉喘着气将脑袋抵在背包里的画面。
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似的,秦炽略显仓皇地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