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火(148)
“他刚才跳下来的那一下,又轻松又有力量感,我真的会晕倒!”
……
屏幕上,秦炽说了几个火灾避险的方法后,画面又跳转到了下一个人。
裴宴时收回视线,抵灭烟头。
车里烟气很重,他没急着发动车子开走,摁下了另一边的车窗,等着对流风将烟味吹散。
远处屏幕上的宣传片已经播放至尾声,高密度的音乐,配上播音腔的旁白。于紧张节奏中,添许多煽情。
“警笛一声响,消防在路上。”
“风里雨里,火里海里,战士上场,热血一腔。”
“何惧前方连天焰,烈火不熄壮士心。”
……
裴宴时一贯反感这种对牺牲精神的歌颂,只听了这么几句,眉头已经皱起。恰好烟气散得差不多了,他摁起车窗,发动车子,掉头,回到原来的路轨上。
开了十几分钟,经过一个T字路口时,他听见了消防车“呜嘀呜嘀”的警笛声,视线扫过去的时候,那辆消防车恰好到了目的地,停在了在一排商铺前。
裴宴时一眼就认出来了这车,是秦炽他们队的。车的侧面,印有他们队的对标和名称。
裴宴时脚踩油门,来了个急刹,后面的车辆差点追尾,冲他摁了两声尖锐刺耳的喇叭。
裴宴时靠边停,看着不远处消防车驻停的方向。
就派了这么一辆车,应该不是什么严重的火灾。
没多久,几个穿着橙色抢险服的消防员鱼贯而下。
有一两个眼熟的,但里面没有秦炽。
裴宴时顿时没了兴趣,一脚油门刚要踩下,视线却忽然顿住。
不因有它,只是单纯看见了一个画面。
一个很简单的画面。
发生事故的门面应当是一家订制私人旗袍的店铺,店铺的老板是个三十来岁面容姣好身姿窈窕的女人。
她原本站在店门外焦灼等待,看到消防官兵们陆续从车上跳下来,一脸灼色有所缓解。她忙迎上前,领着消防官兵往里走。
官兵们脚速快,有几个直接越过她,快步走进店里。
穿着浅青色旗袍的女人,和身着亮橙色抢险服的消防员错肩而过的瞬间,有什么东西电光火石般在裴宴时脑海中飞速闪过。
他不是第一次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不过之前都是雁过不留痕,这一次,他觉得那个东西,此刻就在他脑海中潜伏着、挣脱着,它要出来了,它将从时光的密林里一点一点地,显露它原本的面貌。
是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呢?
裴宴时狠狠地揉着自己的眉心。
这时,对面马路上,一辆车经过,开车的人大概是想跟谁示意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打了下双闪。
那亮白的光线仿佛被空气扭曲般折射进了裴宴时的眼瞳里,裴宴时感觉自己脑海中像是有一道刺目的白光骤然擦过。
终于照清了那蛰伏在时光角落里不起眼的记忆。
他知道那是什么了。
他知道了!
前几日,慈善晚宴那晚,他在中庭小花园里透气吹风时,看见田梦梨和一个清洁工人擦身而过时,也产生过同样的感觉。
当时也是如此,素色旗袍和橙色着装相撞。
十几年前,他明明也曾见到过这样的一幕。
那天,火灾过后劫后余生的裴宴时刚出院,他从亲戚家偷跑出来,一个人去了宛如废墟般的未央巷老宅。
他躲在一方被火烧得焦炭般的断壁残垣后,蹲在地上,压着喉管里汹涌的哽意,闷着自己的嘴巴,呜咽痛哭。
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记得,到了最后,他整个人虚脱了一样跌坐在地上,眼泪依然不停在流。
当时正值仲夏,那一日尤其热,津州气温高达四十度,烈阳高照的下午,外头几乎没什么人。
所以当脚步声忽然出现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突兀且引人注意。
裴宴时当时哭累了,正坐在地上哧哧地喘着气儿,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地探出半个头,露出一双肿成核桃的眼睛朝外面看过去。
他看见了秦炽的妈妈田梦梨,她穿着件很素的前开叉旗袍,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脚步飞快地往巷外走。
那个男人不算年轻,看上去得有四十了,他身穿一身橙色的消防员作战服,裴宴时记得,秦炽的爸爸秦勤也有一套一模一样的。
裴宴时听见田梦梨很生气,也很急切地对那个男人说:“谁让你来这里的!”
那个男人涎皮赖脸道:“你怕什么啊,又没人!”
因为他们走得太快,转眼就出了裴宴时的视野,裴宴时并没有听到他们后面说了什么。
他当时也没把这么一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如今,它终于被记忆的主人从瀚海般的往昔里翻找了出来。
裴宴时想起了那个男人的面貌。
这个人,就是秦炽曾经告诉他的,在当年那起火灾事故中介入最深的消防员,秦炽还给他发过这个人的档案信息。
他就是余保泰!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不应该要岿白,我应该叫乌岿(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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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哭过
这个事实带来的震撼令裴宴时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凝住了。
他手脚发凉,脊背盗汗。